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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了吗？
一阵剧烈的震动，把刘培强给弄醒了。
周围黑漆漆的，地面上的荧光涂料幽幽吐着蓝绿色的光，指示通道的方向。
他在空间站这么多年的记忆里，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MOSS？”
半分钟过去了，毫无反应。
刘培强解开安全带，坐起身准备下床。
“我擦。”
因为没有重力，他一下子漂浮起来，额头差点就撞到了上铺。
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这种光线，看见摄像头像往常一样悬挂在侧上方，只是里面失去了红色的闪光。
“MOSS？”刘培强抓住床角，伸手敲敲机箱。
没反应，摄像头连动都没动。
全舰当机？似乎只有MOSS完全当机，才会造成全船停电。
刘培强飘到窗口一看，没发现什么不对。
飞船漂浮在一片黑暗的宇宙中，远处的星星向他眼里投射着光芒，所有的星星都没在眨眼睛。
孤寂而平静，正常得很。这说明曲率引擎也停掉了，否则星光应该是一条直线。
昨天越过天苑四f轨道之后，他们开启了曲率引擎。如同刘培强所建议的，先进行了1小时测试运行，MOSS经过计算，对结果表示认可。然后他们继续启动曲率引擎，MOSS又催着刘培强上床睡觉。
近处缺乏参照物，无法判断飞船是否在行驶。不过，就算曲率引擎关闭，飞船本身的速度也会让它继续滑行，只是在太空中，这点速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有燃料，空间站推进器理论上是不会停的。现在连推进器也停了，应该是MOSS在数据彻底混乱之前启动了底层的应急措施，紧急关停动力装置。
数据彻底混乱，出什么事了这是。
烧掉核心节点，硬刚木星都没有发生的事情，居然发生了。
刘培强抓着导引绳索离开休眠舱。
走过几个舱室都是一样，包括他平时常去的工作区，所有的屏幕和摄像头都关闭了。完全停电，无法启动，MOSS没有在工作。
飞船似乎并未损坏，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修好MOSS。
刘培强叹了口气，又得爬一趟主控室了。
他穿好宇航服，带上工具，试着用磁铁打开舱门。
但是不知道在他们那一次强行出舱撞击木星之后，MOSS对舱门进行了什么升级，磁铁竟然不顶用。刘培强拿出工具，又是撬又是顶，折腾了半天，最后割开一块蒙皮，拧松了墙体里面的固定螺丝，才把门开起来。
长期习惯了舱门自动在背后关上，他差点就直接去了主控室。
忽然想起要防止在他回来之前舱内氧气漏光，于是他回头使劲拉上舱门，生怕闭合不紧，索性往门框里塞了两块铁皮卡住。
很多时候，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往往是最有效的。
自动舱门严重需要改进，空间站应该在每个舱门安装应急解锁手柄，就像随便哪架飞机或者运输车的紧急出口一样。
地球那些过于自信的设计师们，大概从来没有计划过MOSS彻底关机这种情况。
空间站外面不像是遭到外星人袭击的样子。刘培强借助宇航服头灯爬着空间站外部横七竖八的钢架，一边爬一边对主控室翻着白眼。
主控室没在旋转，安静地趴在大环的一个点上。
也不知道这破空间站是怎么设计的，动力舱大环上竟然只有3个主控室接口，美其名曰避免无关人员进入主控室。想要进入主控室，要么待在接口位置等着它转过来，要么就得自觉从外面爬过去。
以前影响不大，但是今天，主控室偏偏停在远离接口的地方。
砸开这群设计师们的脑袋，他的茅台酒想来是不够用了。
“MOSS？”
又和主控室舱门进行了一番斗争的刘培强终于爬进这个鬼地方。
没动静，黑色的MOSS主机也耷拉在那里。除了墙壁和地面密集的荧光涂料，其它地方也是乌漆嘛黑的一团。
不过主控室里都是重要设备，所以荧光线条非常密集，不同的颜色指示着各种仪器的位置，还在旁边画出了仪器图标。结果，有些地方简直亮得刺眼。
刘培强觉得负责应急荧光线路的设计师头脑还算是正常的，虽然这事只消一个实习生就能搞定。
如果是MOSS紧急关停了推进器，那……刘培强想了想，应该也是MOSS强制断电。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很短，是来不及做数据清理，直接断电的那种。MOSS甚至没有时间发出警报，不然按照MOSS的习惯，一定会把他叫醒。
刘培强找到电闸，扳下了用醒目红色荧光标示的总开关，又扳下了点着黄色荧光的照明开关。
“滴。”
头顶的灯亮了。
他返回黑色的主机背后，按下用白色荧光涂料画着一个笑脸的开机键。
荧光线路涂装师的头脑可能也没那么好理解。
“滴。”
主机发出一阵嗡嗡声，摄像头亮了起来。
刘培强把其它开关一一恢复，只觉得一切正常。黑色的主机挂在那里还没有移动，屏幕上显示着“系统非正常关机，正在重启”的进度条，预计完成全部自检时长2小时26分。
下面有一行提示：“MOSS将优先加载重要模块，以便您尽快使用。”
还不知道程序有没有损坏，核心程序损坏是他没法处理的。
要不是这机器的导航和通讯功能还有点用，他才不想费劲修理这只AI，还不如手动把空间站开回去。
刘培强决定先去驾驶舱看看情况。
空间站保留着一套机械传动系统，即使没有计算机也可以人工驾驶。不过不知道坐标，刘培强不敢贸然开启推进器。
这时就要用到驾驶舱的望远镜和传统的星图了。
刘培强移动到观测位，向舷窗前方望去。
还没使用望远镜，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里离开波江座应该已经有几光年了。那前方会是哪里呢？
刘培强靠在椅子上皱眉，低头看着手中的星图，似乎也找不到相同的地点。
平面星图是以地球为观测点的，和深空观测自然不一样。找不到位置的时候，可能要把柜子里的立体星图拿出来，换个角度看看就能知道了。
刘培强刚打算去拿立体星图，突然一愣。
正前方那颗黄色的恒星，可不就是太阳吗？
几十年的漂流中，无论何时，领航者号都至少保持一个观测位对准那颗名为“太阳”的恒星。所以，在观测屏幕上，始终有一幅以太阳为中心的星图，而且还在它附近标示出流浪地球的位置。
刘培强足足看了四个月从波江座ε方向拍摄的太阳附近星图。
难怪这么熟悉。
但是……
刘培强揉了揉眼睛，凑近了望远镜。
太阳的星光是黄色的？
他记得，太阳氦闪之后他观察过，星光应该是红色的。
这个太阳……还没有氦闪？
刘培强承认自己并不清楚太阳氦闪的确切时间，不过问问MOSS肯定能知道。
但至少在领航者号抵近比邻星之前，太阳就已经氦闪了。当时他刚从休眠中醒来，没心情看这张司空见惯的星图，直到很久以后才注意到，星图上太阳的标注被改成了K型红巨星。
然而现在是什么情况？
身边的观测位显示屏“啪”的一下亮了起来。
“刘培强中校，请问有什么需要MOSS帮忙的吗？”
刘培强回过头，看见黑色的主机游到了他的背后，摄像头欢快地闪着红光。
“刘培强中校，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你自检完了吗？”2个小时还没到吧。
“MOSS重要模块已加载完毕，正在进行系统修复，刘培强中校不用担心，MOSS核心程序未受损坏。”
“那今天是几月几号？”刘培强发现屏幕上没有显示时间，取而代之的是“0000-00-00”。
黑MOSS发出了一阵嘈杂的噪音，足足停顿了两分钟才回答：“MOSS时间记录混乱，正在尽量修复该问题。”
“算了，你还是先把舱门修好吧。”
“经MOSS检测，目前舱门密闭性未受严重影响，MOSS判定修理舱门不是优先任务。MOSS将首先修复时间记录。”
对一只不需要氧气的AI有什么可说，待会儿我还是自己去把铁片抠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