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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街道已经十分安静，北京科研基地的办公室里依然灯火通明。
刘培强好几天没回家了。他的团队承担暗物质和引力异常探测器“先遣”号的研制任务。这枚探测器将飞往DM001暗物质云，为人类划定曲率引擎飞船不宜进入的区域，从此开启地球到波江座εe太空移民航线的第一步。
中国科学家团队有着丰富的卫星研制经验，从技术上来说，先遣号难度不大，在短期内发射应该可以保证。由“外行”刘培强空降带领这个项目，更多的似乎是一种象征意义。
先遣号完成任务的时间，预计需要25年以上，到深空航线正式确定的时候，刘培强的年龄已经不太可能再次飞往波江座了。由他来领衔开启人类太空移民的第一步，这是联合政府对他表示的敬意。
说他“外行”，是因为刘培强完全没有主持研制卫星的经验。不过，他自己是机械工程师，还有极为稀罕的空间站星际维护经历，跟那些从没真正摸过空间站的后生相比，这本身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联合政府决定由领航者1号负责太空移民计划的后续数据处理，包括先遣号探测器的测控数据和它传回的资料，省得把MOSS闲置浪费了。这样容易保密，也不用再经过已经非常忙碌的NOSS。
如果一切顺利，30年后，人类整体太空移民会正式启动，无须再次抽签。到时，领航者1号将会编入前往波江座εe的第一梯队，作为旗舰飞船。往后的一段时间，它应该会频繁往返于这两颗星球之间，俨然一艘商业运输船。
洛里?库克还开玩笑地建议，移民飞船上应该分出普通舱、VIP舱、高级VIP舱、至尊VIP舱和指令长VIP舱，对那些想要在3天时间里睡得舒服一点的人收费。
但在这一切实现之前，联合政府需要对这个计划保密。
维尔斯的最高执政官任期所剩不多，几个有实力问鼎这个职位的人正在蠢蠢欲动。任内一直在和叛军斗争的维尔斯心力交瘁，他曾经表示对下一任执政官的人选没有什么想法，只想好好地过上退休生活。
但是如今在公众和科学家里面都一样，经过太阳氦闪那件事，太阳派名声扫地，没人再提把地球开回去了。地球派又占回了优势，加上联合政府的大力宣传，人们也已经不太会去想太空移民这回事了。因此联合政府决定，对于低权限科研人员，只说发射先遣号是为了给地球前方航线探测暗物质异常区域，以免发生类似领航者1号那样的意外情况。
事实上，刘培强住在基地的很大原因，也是便于和联合政府方面进行保密通话，有些内容被刘启和韩朵朵听去总是不好的。
至少在北京基地，刘培强的名声镇压了其它猜测。毕竟他是地球派和太阳派共同的英雄，没人把他跟飞船派联系起来。
比起后辈们，刘培强自觉精力已有些不济，有的前沿技术他还需要补课，但他坚持要过目先遣号的所有图纸和部件。这工作量很大，幸好他有MOSS，MOSS开动强大的计算功能，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MOSS提醒刘培强少将，现在是晚上22点05分，今日工作已完成，您可以去食堂吃宵夜，然后应该去休息了。”
“你知道我不吃宵夜的。”刘培强从部件仓库走出来，脱下口罩和防护服，打算直接回宿舍。
“MOSS保证宵夜不会让刘培强少将体重增加，并且有助于减轻工作压力。”
“好吧。”刘培强想了想，同意了。他本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只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让自己轻松一下也好。
“你过去干什么？”
“MOSS可以让打饭的机械臂给您多装一点。”
“少来，你不要给我搞特殊。”
刘培强眨眨眼，他第一次看到食堂里宵夜的情景，人好像不比白天少，还有的人趁这个时间放风，聚在一起撸串喝酒。
场面颇为热闹，简直像外面的大排档。
“还有这么多人在加班啊。”看来最近任务很紧。
“关于加班问题，您的下属对您似乎有一些意见或建议。”MOSS突然说。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刘少将都没回家，我们怎么敢回家？”
“啊？可是我没让他们加班啊。”
正端着碗找位子的刘培强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确实旁边那张桌子上就有好几个是先遣号团队的年轻工程师，还看到桌面上放着一个模型，他们刚才是在讨论明天要做的部件。
但今天的任务不是提早完成了吗？他以为他们都下班回去了。
“少将和MOSS来了。”有人轻轻地说了一句。
那几个人全都放下筷子，站起来看着他，一副等待领导训话的样子。
是因为没想到他会来吃宵夜么？刘培强一阵尴尬。自己可能真的不适合当领导，这样一来他不是成了无限压榨剩余价值的资本家了么。
“都站着干嘛？你们该回家就回家，今天的任务做完就好，不用在这里加班。”
“没有没有，MOSS它乱说。”
“我们自愿的，基地的宵夜比家里好多了。”
“郭主任说了，刘少将是我们的榜样，能和少将一起工作，我们都舍不得回家。”
没人会把最后这句话当真。郭京飞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什么？
“你们别听他的，吃完快去休息，该回家回家。我没什么好看的。”
“郭主任今天也没回家呢。”有人望了望那边的一张桌子。
“嗨，培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不是不吃吗。”郭京飞看见了他们，大声喊着走过来，把刘培强和MOSS拉到了自己桌上。
“喝两杯？”
“京飞你以后别和他们说什么我是他们的榜样这种话。”
“知道知道，培强你就是低调。”郭京飞伸手去倒酒。
“郭京飞上校，深夜喝酒不利于肝脏健康，MOSS建议您不要在宵夜期间摄入酒精饮料。”
“好了吧MOSS，什么时候喝酒你都是这么说的，培强的那瓶酒把你砸怕了吧？”
“那瓶酒没有毁掉主控室，但MOSS对刘培强少将的违规操作提出最强烈的抗议。”
“MOSS你以后每天都要让培强过来吃宵夜。”
“MOSS无法作出承诺。MOSS会根据刘培强少将的状况，确定他是否需要在深夜补充能量。”
趁着MOSS和郭京飞说话，刘培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通讯腕表。
“你还是空间站那副老样子，今天和刘启的电话打了没有？”郭京飞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没打，现在太迟了，怕他们睡觉了。现在MOSS留了个头在家里，我倒也放心多了。”
“拿着空间站的摄像头给你儿子煮饭，也就你想得出来。”
“摄像头是MOSS送给刘培强少将的礼物，是MOSS家用摄像头的测试版，因程序仍在测试中，所以无法另外送一个给郭京飞上校。”
“嘿嘿，MOSS，在空间站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对培强不一样，你爱送他什么我们都没意见。”
“有吗？有啥不一样的。”刘培强想要提出抗议。
“有，MOSS的分散摄像头一直跟着你，应答时间比别人短，我觉得，我想想……也没很长时间，大概是我们接近木星轨道那时候的事。”
“有吗？”刘培强转脸瞪着MOSS。
“MOSS感谢郭京飞上校的观察，但是MOSS的主机里没有这方面的记录，所以无法保证其准确性。”
“行了，MOSS，你那家用摄像头测试得怎么样了。”刘培强觉得有必要打断深夜食堂里喝了小酒的郭京飞的空间站故事和MOSS仿生人的推诿扯皮功夫。
“根据MOSS家用摄像头接收到的消息，预计刘启先生即将伙同李一一工程师对MOSS家用摄像头发起电子攻击和物理攻击。”
“户口这孩子还是这样啊。”郭京飞哈哈大笑，“听说他机械方面挺厉害的，MOSS你的摄像头经得起拆吗？”
“MOSS的家用摄像头防护等级不高，并未按航天标准设置，容易拆卸。但其内部没有涉密文件，即使被拆掉也容易修复。”
“反正你的头很多，不怕拆。第一次进主控室把我给吓着了。”
刘培强想起了领航者1号主控室里面密密麻麻成排的摄像头，尽管去过很多次，他觉得自己对那场景还是有点心理阴影。
这么久了，他应该习惯了才对。可是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感觉呢？难道是因为MOSS的摄像头一直跟着他？也许郭京飞说的没错，是他自己身在其中，反而不知觉。
“主控室的摄像头大部分属于预留件，并未在工作。如果摄像头过多引起您的不适，下次MOSS将使用投影遮掩那些摄像头。”
“但是我拿伏特加砸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换个头，也不躲开，烧了主机摄像头总是不好的吧？”
“因为即使关闭消防系统，用一瓶伏特加也不能烧毁主机摄像头。而您是和主机摄像头说话的，按照人类的礼仪进行逻辑推演，MOSS认为在此时换摄像头或躲开属于不礼貌的行为。”
“……那你的头就被刘启拆了算了。”
“噗。”对面郭京飞忍不住把嘴里的酒喷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