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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在地下城的医院里看到了韩朵朵，她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脸色苍白，睁眼看了看他，似乎没想花力气和他讲话。
韩朵朵在北京地面上干了两天活之后，私自搭了辆车去上海，后来上吐下泻地被送了回来。
最近各个地下城的医院真是人满为患，刘启也帮忙护送过病人。一眼望去，走廊上、大厅里也挤满了人，除了木星危机那阵子，地下城的医院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挤过。
“都是从地面下来的。”刘启听到一个护士说。
木星危机引起的主要是损伤，而这次是很多志愿者在地面工作中染上了各种各样的病，霍乱、伤寒、食物*屏蔽的关键字*、伤口感染、过敏、出血性结膜炎、麻疹、肝炎，也不乏被倒塌建筑物或树干砸到的，有些传染病已经许多年没有在地下城出现过了。
连检疫口的韩朵朵都没有逃过。毫无疑问，这里面很多人完全不知道在温度高的地面上工作要注意什么，就试图去处理满世界腐烂的尸体，而且进出地下城的时候一定没有严格执行消毒程序。然后，各地区人员流动加剧了传染病的扩散。
行前志愿者经过简单的培训，可是现在的温度没法穿着厚重的低温防护服，而他们肯定连口罩、手套也没戴。他们没有处理食物污染的经验，可能还要共用洗漱用品，也许有的人直接就在看起来还不错，实际上被污染的水里洗手。
但是话说回来，地下城也没有那么多口罩手套和薄型防护服，这些护具要优先供给像刘启这样的正式地面工作人员，而且数量还不够呢。因为三十年前，太阳氦闪会让地球表面温度升高仅仅是一个理论假设，即使温度升高到冰层融化的程度，当时也没有人料到在这期间会有这么多的地面活动。
一眼看去，生病的主要是在地下城长大的年轻人，年长的人反而比较少见。护士说是因为在地下城长大的这批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细菌病毒，新生代甚至没有接种过相应的疫苗。
目前的药品储备也不够，工厂正在全力生产药品，韩朵朵那些没上地面的同事大部分都被抽调去了药厂。还有的地下城已经出现地表水向下渗透的情况，为了防止污染地下城的水源，联合*屏蔽的关键字*不得不从航天科研基地调出部分工程师处理过滤装置。
“刘培强少将你怎么来了？”刘启听到一个护士在外面说，“医院里这么多病人，万一传染到您就不好了。”
“我女儿在这里。没事，我是上了年纪的人，以前见过这些。”
“少将……”护士还想劝说，刘培强已经走进了病房，拿起床头的病历看起来，“哦，如果只是霍乱的话，能不能开药让她回家休息？”
“不能，我们刚接到命令，因为这次传染的面积太大，联合*屏蔽的关键字*下令说所有上过地面的人必须等待治愈，再经过隔离观察之后才可以出院。您要是明天来，这里就设置隔离区了，就不能探视了。”
“唉，那辛苦你们了。”
刘培强刚对护士道谢，他们的通讯腕表同时“滴”了一下。
公告又来了，由于传染病扩散情况严重，联合*屏蔽的关键字*不得不中断分类消毒掩埋的计划，强制在所有冰层已经融化的地方启动高温处理，同时撤回地面志愿者，全部隔离在医院观察。
韩朵朵这下起码有半个月回不了家了。
于是第二天刘启回家的时候，看见MOSS站在桌子上，对着墙打洞，在安装什么，刘培强拿着一根从床底下翻出来的机械臂，一手抓着摄像头。地面上还有几根挺粗的带凹槽的钢管，像是机械导轨。
“你们这是在干嘛？爸你今天这么早回来？”刘启有点惊讶。最近刘培强不知接了什么项目，一改之前的退休状态，好像比他更忙，基本都是在基地里吃晚饭，起码九点才会回家。
“朵朵住院，我又要在基地忙着，MOSS也跟着我，没人给你煮饭，我们把摄像头装上去，以后煮饭洗碗这些事情你就不用干了。”
刘培强你在空间站56年，结果就是给我找了个煮饭专用AI后妈？以前我妈都没像MOSS这么粘着你吧，连你去基地都能全天候跟着？
刘启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刘培强把悬挂构件和两条机械臂装到摄像头上，拆掉有轮子的底盘。初级驾驶员最后憋出了一句：
“爸你连空间站的煮饭机器都带回来了？”
“空间站厨房有专业的烹调系统。这是MOSS的多用途家用终端，加装工作机械臂以后可以执行多种任务，刘启先生将之归纳为煮饭机器是不准确的。”没了底盘的摄像头连着机械臂歪倒在茶几上，还不忘转向刘启纠正。
“最近爸爸那边任务重，可能有的时候也没法回家，让它给你煮饭我也放心些，老是吃外卖不好。”
“爸你现在到底在忙什么呢？天天还让MOSS陪着。”
普通的任务有必要让MOSS跟着去上班吗？这次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任务。刘启知道父亲其实不喜欢让MOSS高调地伴随左右，就算MOSS是亚裔外表也不行。
“这是机密，你就别问了。MOSS它现在就像我们基地的一个人一样，反正大家也习惯了。”
“又是机密，你那基地里什么都是机密。你都退休了还这么折腾。”
“没办法，航天基地里面就是有很多机密啊。对了儿子你有想过去太空吗？”刘培强测试着机械臂，随口跟儿子唠嗑。
刘启挠了挠头：“我大概去不了吧，空间站又不需要驾驶员。李一一倒是在空间站的备选名单里，但是他说他还是喜欢留在地面。”
“那等有机会的时候，爸带你飞一次。”
“嘿嘿。”刘启干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作为领航员的儿子，如果真有太空飞行的机会，他还是挺期待的，不过刘培强答应的事情啥时候实现过。
“强度够了。”MOSS握着天花板上的导轨报告说。
刘启抬头一看，因为门的限制，导轨只装了厨房和客厅的一部分，没延伸到房间里去，包括刘培强那个隔间也没有。
这样，摄像头的活动范围就局限在了厨房和客厅里，它原来随便往哪个旮旯里面一躲找不到，现在它可跑不了了。
哼，别以为哥不知道你在偷拍我爸的私房照。就算我爸允许哥我也不允许，哥非把你那些照片搜出来删了。
李一一说他那边任务快结束了，要回来了。爸不在家，等着吧，看哥怎么把你个破煮饭摄像头拆成玻璃和螺丝钉。
刘启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