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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载球形操纵器看起来并不好用。
面对这东西，刘培强开始佩服岳父韩子昂。他和空间站的大部分同事一样，对于这种操纵球只接受过简单的模拟器培训，还是在领航者号升空之后进行的。要他这种新手把手按在操纵球上面，开车在旧北京的胡同里拐几个弯儿，估计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在一个陌生行星上压海浪了。
虽然据说这球用起来比方向盘简单，但也是需要训练的，刘培强可不想花几年时间重新考一次驾照。
好在这里有MOSS替他接管自动驾驶。装备车拐了个弯，流畅地从沙滩上进入海里。车身缓缓浮起，螺旋桨开启之后，操纵球自动锁定，切换为船舶车钟。根据机器鸟观测的海浪数据，MOSS将速度调到了前进二。
幸好天气不错，海面上没什么风浪。
海面底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A装置已经被那条鱼龙似的动物锁在了中间，那家伙长长的身体绕着它转圈，轻易划出一道道围栏，分开了机器鱼和MOSS。它一边大口吞着食物，一边扭动身体不停地拍打着周围的海水，似乎是在等待吃饱了早餐再来解决这个胆敢割它尾鳍的小东西。
反正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物，一口吞掉应该是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时间和距离都太短了。MOSS的数据库里没有这个动物的观察资料，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研究它的运动方式，而现在信号处理和传输的速度甚至跟不上实际动作。要不是那东西不想放弃好不容易到嘴的食物，MOSS应该已经体验过了它的两大排牙齿。
MOSS收拾了工具，趁那东西忙着填饱肚子，试图翻越出去。
它瞅准机会，抱住那动物尾柄最细的地方，它的臂长差不多只够做到这一点。MOSS明智地没有使用武器，刚才切割尾鳍显然已经让它明白，它的刀子在这个星球不算锋利，而要想攻击眼睛这种薄弱的要害部位则太难了。
大家伙开始甩动尾巴，不过只要MOSS能够坚持住，等一会儿转到外侧脱身还是可以的。
然而麻烦已经抵达。不到5分钟的时间，几条身体瘦长，头部突出特别显眼的鱼冲了过来，一个个张开大口。
又是闪着光的牙齿，追着大家伙受伤的尾部开始争夺和撕咬。
一定是因为血液招引了它们。在弥散着血雾的海水里，它们肯定把MOSS当成了猎物的一部分，有一条大头鱼冒冒失失地照着MOSS的腿部就是一下，刘培强从机器鱼的镜头里发现，有个白亮的东西从它嘴里飞了出来。另一条稍微谨慎一点的，一把咬住了MOSS细瘦的脚踝，大概因为啃不动又退了回去。
刘培强瞬间想到了食人鱼群攻猎物的场景。
情况十分糟糕，被磕掉牙齿说明那鱼已经穿透仿生皮肤，触及了MOSS的合金部位。它如果再这么咬上几口，很可能会穿透合金层，就会发生短路。
“快点，MOSS，开到前进三。”
“海况复杂，为保证安全，无法加速。”
离岸渐远，风浪加大，车身有些摇晃，毕竟装备车不是邮轮。
MOSS已经蹭着那动物的身体移动到外侧，放开了尾柄，打算游回来。那条吃饱了的大家伙倒还不慌不忙，身体上下一弯，尾鳍一甩，直把一条大头鱼肚皮朝上拍出2米远。它“嗖”地一下蹿出去，随即潜入深水，摆脱了掠食者的纠缠。
刘培强对这只动物的镇静和灵活性表示十足的佩服。
MOSS也借着这一下弹出了好远。装备车已经接近，眼看再有几分钟时间，就可以把MOSS打捞起来了。
那群没占到便宜的大头鱼却一窝蜂地掉头向MOSS追过去。
“MOSS，扔掉收集瓶。”刘培强注意到MOSS的袋子外面拖着一条有颜色的痕迹，可能是在刚才的挣扎和撕咬中，血液收集瓶出现了裂缝。
“根据模拟运算，现在A装置正全功率游向装备车，无法进行开启背包动作。”车载分机在刘培强背后说道。
“那赶快扔掉袋子。”
“MOSS不能随意抛弃水下装备。”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
在水底的混乱中，这句话可能还没有传到A装置那里。可是那些疯狂的大头鱼已经照准了MOSS，对着它的后颈、四肢、手脚——各个薄弱部位狠命咬了下去。
躲在近处海藻里的机器鱼甚至录下了坚硬的牙齿与金属碰撞的声音。
刘培强检视着装备车的各种武器，一时却想不出该用什么。
他试着朝那群鱼的方向开了枪，尽量在摇摆不定的装备车上瞄准，对鱼群的外侧做了环状射击。
然而水流快速消减了子弹的能量，使它们变成一堆毫无杀伤力的废铁。
“根据MOSS的演算，由于超空泡效应，机枪子弹在水中的射程很短，建议刘培强中校改用□□。”
在乱流中无法校正弹道，很可能误伤到MOSS。刘培强选择放弃。
身上的燥热使人感到十分不舒服，海上有这么热吗？他打开了舱外工作服的制冷，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装备车上的武器无法发挥。他们没有装备水下□□，就算有也不好用。激光在水里会快速衰减，扰乱水生动物声呐系统的超声—次声发生器，能否准确定位不说，可能鱼群没打到，先把MOSS和C装置的声呐一锅端了。
这群鱼似乎不是用声波导航的，刘培强确信它们是追随着血迹而来。
要是有张渔网就好了，可是他只有绳索和钓竿。
配重的绳子抛进了水里，顺着海流接近MOSS的位置，然而MOSS在那群大头鱼的挟持下挣扎，越转越远。从镜头里看见，它的部分仿生皮肤已经被撕扯成了条状，像飘带一样，顺着水漂浮起来。
只怕它坚持不了多久了。
“快，把蚯蚓干拿出来。”
刘培强灵光一闪，失声喊道。他顺手抓起一包蚯蚓干，把包装撕开一个大口子，就把袋子挂在鱼钩上，尽力向那边抛去。
他搅动着鱼竿，尽快让袋子里面的东西扩散到水里。
但愿这群大头鱼喜欢蚯蚓干。宗教在地球上消失了多年，刘培强不知道该向哪位神明祈祷。
有效果，靠得最近的鱼调头过来了，凶残地张开了大嘴。
这才对嘛，这才是食物。
“转弯，把鱼群引开。”
MOSS控制装备车转弯，加速。刘培强把鱼竿卡在座椅旁边，又打开一包蚯蚓干，一把一把从车窗向外抛洒着。
“告诉A装置赶快上岸。”
鱼群被成功地吸引了，一串白亮的大嘴挤挤挨挨，在装备车后面闪着光，最前面的大头鱼似乎想要攻击装备车履带。
不可能的。刘培强现在可以抽出时间，为它的牙齿担心了。
机器鱼调转了方向，拍摄到MOSS拖着它那些被撕成长条的仿生皮肤，在主机指示下，全速向岸边游去。
“MOSS待会你把车开回岸上去，我先睡会儿。”
放松下来的刘培强感觉一阵强烈的困倦，打了个哈欠，软软地向座椅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