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而终的劫案31

氿水之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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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未现身,利箭先行。箭雨之下,最先被逼现形的是木匠。

    辛旷到底还是护着储谟之了,陈酿有不留行,而那个号称不会武功的寻常木匠在生死一线之际使出了了不得的功夫。

    前来劫人的海隅帮人动作极快,将客栈内众人逼迫退离窗口后直接破窗而入,与衙差交战在一起。衙差比不得江湖人狠厉,且战且退,逐渐转移到二楼保护客人,将大堂的战场交给了螳螂捕蝉的澄川军士兵们。士兵光人数就比海隅帮人多,精壮干练,气势如虹,局势未到最后但已可预见。辛旷将这场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的戏码唱得非常漂亮。

    更有意外之喜,一个海隅帮人看到混战中的一个身影,骤然喊了一声“不留行”。

    此声一出,四下骇然。

    不留行和陈酿双双一愣,回身看过去,纵使那人蒙着面,但陈酿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双眼睛,海谯。其实不留行对海谯此人没有什么印象,四年前他在连山杀的人太多了,但海谯对他可谓恨之入骨,即便挫骨扬灰也记得。

    辛旷循着那人的视线望去,正是陈酿和陆迎寒的方向,加上他们脸上的异色,心中自有了计较,喊住赵遹指了那边方向,赵遹就带人包围过去了。

    因陈酿与不留行站得极近,海谯顺带朝旁看了一眼,目光一落在陈酿脸上就将双眼瞪得老大,显然是认出了,立时一张脸恨意满满,举着刀就要杀过去。

    不留行被海谯的神情弄懵了,诧异地看了陈酿一眼,只见她皱眉凝目,脸色极为凝重。战局之中,无暇一一细想各种诡谲,他力退了几个海盗,准备先带她突围。

    原就担心被认出,不留行一直将陈酿护在角落,与那个可疑的木匠相隔不远,他们都不恋战,只在海隅帮人欺上来时挥斥一二。这里也在窗下,被海隅帮人撞破的窗户还在风中摇晃着。

    但来不及了,赵遹来得更快,他武功很高,与不留行不相上下,二人打得难解难分,但双拳难敌四手,不留行从海隅帮人手里夺来的刀也不如赵遹随身配剑来得趁手。

    陈酿知道他是顾忌着自己,他独自一人是可以脱身的,于是趁他退回之际迅速对他说:“你赶紧走,我会想办法脱身。”

    不留行笑她自不量力,官场中人哪有好相与的,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事情还少吗。无奈他与赵遹缠斗得紧,无法细说这些,而陈酿只当他是铁了心要留下与她共进退了。

    陈酿环视大堂,与辛旷隔着人群对峙,目光交错间的硝烟,不输金戈铁马。几乎是同一时刻,她们都发现那个喊出“不留行”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谁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死的。

    海谯一死,海隅帮人没了主心骨,阵脚大乱,在士兵猛攻下连连败退,一个人往外逃了,其他人也就都不想留下送死了。士兵们追出去,战场转移,大堂一下少了大半的人。

    见此良机,不留行握住陈酿未受伤的那只手就要朝大门口去。招式渐开,破绽露了出来,虽然他们离大门更近了,但四面楚歌的境地也让不留行受了伤。

    赵遹注意到不留行始终将陈酿保护在方寸之地,未使她沾惹半分的刀剑,便明白此人是他的弱点,转而攻向了她。但未过几招,赵遹就看见本打算趁机跟在不留行身后一起逃出去的那个木匠背靠着他,一起将陈酿护在了中间。这二人是短暂地结盟了?

    对方攻势很猛,破绽也被木匠弥补了部分,要想活捉恐怕很难,赵遹朝其他士兵递了个眼色,纷纷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

    战斗中的人可能看不到这微妙变化,但一直被保护着陈酿注意到了,眼睛不安地朝四处搜索,被窗外一晃而过的银光骇住了心神。

    她往前走了两步,立时分了不留行的心,他用武器保住着她的时候,也将自己的要害抵上了敌人的尖锋。不留行被赵遹制住了,木匠也被很快被士兵们制住了。

    陈酿低头,目光微动,不留行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士兵要将他们捆上,不留行仍不愿意松开她,挨了一拳,手指被生生扒开。陈酿看着这一切,五味情绪翻涌。木匠相对听话些,没有挣扎,很快也被绑上了。最后,士兵拿着绳索来到了陈酿面前,让她伸手,她却恍若未闻,只静静地看着不留行那处,士兵说了几遍不听,眼见了就要抄家伙了。

    “住手。”说话的人,是一直缄口的储谟之。他的这句,是对着连刀带鞘就要打上陈酿的士兵说的。

    士兵听赵遹和辛旷的命令,但这位储吏员似乎与辛总辖关系相近,于是悻悻放下刀,举起绳索就要硬捆。

    储谟之在这时又说了一句:“住手。”

    意味与之前一句大为不同。士兵愣住,扭头去看赵遹。何止是他,所有人都惊讶了。

    赵遹与辛旷相视一眼,谁也都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不过他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料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辛旷挥了挥手,让士兵暂且退下。高攀渐渐靠上前,在辛旷身后投以好奇的目光。

    而陈酿,她一直看着不留行,将他眼底的错愕、混乱、恍悟、仇恨、失望……悉数纳入眼底。

    客栈安静得诡异,人心善变得出奇。

    辛旷探索的目光在储谟之与陈酿之间来回:“你是何人?”

    闻言,陈酿收回了迷离的目光,嘴角微微弯起了些许,眼神清晰了,笑意却不明朗,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她一一看过众人的眼睛,最后对上了辛旷,轻巧地道了一句:“你将那具尸体放到我的房间,倒也不算冤枉了我。”

    一句话,炸了一锅。

    辛旷最先反应了过来:“原来你就是陈垂。”

    高攀想到什么,立时瞠目结舌:“你?你……竟然是你杀了海隅帮的人!”勿怪他诧异,她看着就不像是一个会拿刀的人。

    赵遹一贯严肃的面孔浮上了几分难以置信的错愕:“难不成你也在找劫船?”

    所有人都道出了对她的疑惑。只有不留行,被她骗得最惨的那人,一声不吭。陈酿低低笑了一下:“啊。”

    她走到呈放可疑物品的桌子旁,那个从储谟之房中搜出的黑色包裹被打开后没有重新系好,虚虚地掩着,伸手拨开,拿出了里面的一方木盒。木盒里装着的是一把钥匙,但她要拿的是钥匙下的隔层里能代表她身份的腰牌。

    腰牌银质,略暗,圆顶方身,有云纹,一掌可握,上刻有官职和姓名。

    陈酿举牌,向众人道明了身份:“大理寺断丞司员,陈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