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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顺理成章地抓住了张十三的软肋,不过,当他看见张十三望眼欲穿却又踌躇不定的眼神,他决定还是要再推波助澜一番。
于是,凌霄开始胡诌八咧,“张兄,你若将此物放在书案上,微风紫叶、轻露拂房之时,花香浸润、神气入口,顿感心旷性怡、精神倍增。这透雕龙凤佩乃南越国不世出的瑰宝,相传南越王赵佗正是终日吸此物之雅香,竟然活过了期颐之年,我娘也已经年过六旬,依靠此物,却依然手脚麻利,走路生风。你说,神奇不神奇?”
“神奇,不,何止是神奇,如此巧夺天工之物,简直堪称天赐神物啊!”
张十三双手前伸,悬空于透雕龙凤佩两侧,生怕凌霄不小心将此物摔到地上,他双眼死死盯着那玉,露出了摄人的贪婪光芒,最后一丝犹豫,终于泯灭在人性的贪婪之中。
凌霄见胃口吊足,这条老江湖油子,开始步入正题。
只见凌霄突然下跪,怆然泪下,双手上捧,将佩端于张十三腰前,悲切说道,“张卫尉,宝物配英雄,素闻张卫尉爱惜宝物,将此物赠予大人,正可谓潜龙入海、良禽择木,请大人务必手下,草民戴罪之身,不指望逃出生天,惟愿在临死之前可以见老母亲一面,还望,还望张大人成全啊!”
说完,凌霄将头深深低下,只顾啜泣,不再言语。
此时无声胜有声啦!
凌霄的这一举动,使张十三又惊又喜,这位利欲熏心的郡卫尉连想都没想,便双手颤抖着接过莹莹发光的透雕龙凤佩,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看了又看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收于怀中。
张十三背过手,态度明显有了转变,对凌霄柔声道,“凌霄,你良心未泯,还有一丝孝心。俗话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卫尉今夜便应你所请,不过还有一事,你见过令母后,你要将之前搜刮我的宝物,物归原主,而且,你要再次随我回到狱中。你,可愿意啊?”
凌霄心中,感、激、涕、零,拜首说道,“谢大人成全,草民遵命!”
......
不一会儿,趁着天无月色、人在梦中。
张十三与一名头戴斗笠的‘小吏’,大摇大摆地走出辽西大狱,凌霄所在牢房中,一人正戴精钢铁枷、蓬头垢面,呼呼入睡,仿若凌霄,近看却是刚刚陪在张十三身旁查岗的执笔小吏。
张十三与偷梁换柱而出的凌霄兜兜转转,终于在距离东城门半里的一处僻静宅院停了下来。
张十三因喜好美色,多年纵欲无度,他的身体已经被掏了个精光,与凌霄跑来跑去来到此处时,已经汗流浃背,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唇焦口燥,扶着墙一个劲儿的大喘。
“凌霄,你,你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快,快进去吧!早进早出,我就守在这里,一个时辰之后,你我定要回去。”
张十三说完,就地便坐,如死鱼一般。
凌霄走到张十三身前,微微弯腰,诡异笑道,“谢,张大人!”
没等张十三作何反应,凌霄便微微上前一步,俯身拱手,坐在地上的张十三左手刚刚要抬起回礼,凌霄迅速低哼一声,马步前弓,双手以闪电之势前移,左手扶其颚、右手扶其顶,顺时针用力快速一转,张十三那颗人头,便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当啷在胸前。
今夜的辽西郡,又多了一个贪死鬼!
随后,凌霄快速将张十三单手拎起,向后一个侧翻,轻巧进入身后的破旧庭院,这是他经营多年的藏宝地,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进入院中,凌霄立刻从张十三怀中翻出透雕龙凤佩,随后,他贯足力气,向张十三胸口轰了几拳,便扔垃圾一样把张十三投入院中枯井,同时,凌霄还将枯井周围的砌石推倒,并以石桌覆盖井口。
确定张十三死的不能再死了后,凌霄‘呸’了一声,沉声嘲讽,“无耻贪夫,就凭你也配拿我这块儿传世宝玉?”
做完这一切,凌霄独自坐在院中,轻轻喘息几声,看着昏沉沉的天,他兀自发起了呆。
当他凌霄还在襁褓之时,乐贰在北境色格河边将其抱养,成年后,乐贰收其为义子,从此,凌霄视乐贰如生父,十分爱敬、有应必从,乐贰无子,更对凌霄爱护有加,传授一身武艺,毫不隐瞒。
如今,乐贰身死、帮众无救,自己无父无母无儿无女,三十出头儿,虽然了无牵挂,可纵然逃出,孤零零游荡在这空旷人间,又该何去何从呢?
云埋月、恨埋伤,一时间,凌霄哀父情切、愁肠千结,肝胆俱痛、悲无断绝,此刻,当真是夜露沾巾、独坐含愁啊。
宅院外,一棵老树独立,一只小鹊返巢,嘴里衔着一只蚱蜢,老鹊微微露头,伸嘴叼走,小鹊又去又回,如此反复,毫不懈怠。
都说养儿防老,爹妈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不就是为了老的时候,能有一个依靠么?
见此情景,凌霄突然起身,他双拳紧握、双目赤红。
兽亦如此,人何以堪?
既承仲父恩泽,此生当报恩情,‘扑通’一下,凌霄跪在地上发誓:我凌霄在此起誓,有生之年,定当砥砺剑锋、收揽人马,不择手段,杀苏冉以报父仇。
一番谨慎思考,他决定东出高句丽国,在那里站稳脚跟,再图东山再起。
大计已定,凌霄收拾一部分轻巧方便的珍宝,带上金家独传的那本《破甲二十三》,轻松躲过夜巡郡兵,直扑东门而去,趁一名守城郡兵瞌睡之际,将其轻松打翻,寻得一处佳地,换其衣而登墙,找了一个恰当的时机,一个空翻便向城外跳去,落地一个翻滚后逃之夭夭,一番操作可谓行云流水,无人察觉。
凌霄心急胆突,撒丫子便顺着官道向东跑,也顾不得探查环境,只想着能尽快跑到武次县,在吉恩河边找个浅滩游过去,便算万事大吉。
他提气狂奔,一气跑出约莫两里路,气息便有些散乱,路过一片夹带一丝灯光的土房,屋内正人影摇摆,想必并未入睡,便想上前讨要一碗水喝。
走近后,才发现这不是寻常百姓家,而是当年受金昭排挤而搬出阳乐县的辽西郡守府,但听说这苏冉狗贼,前日已经重新将郡守府搬回城内。
凌霄躲在矮墙后,瞧瞧探头查看,只见八九名郡兵昂首挺胸警戒在四周,有三处土屋亮着灯光,每个屋内有一人或两人不等,他们似乎在整理剩余的物品。位于中央的那件屋子,人影纤细,似为女性。
未等半刻,三个屋子内走出四人,三人一身门下书佐装束,另一人为样貌一般、端庄贤惠的女子,凌霄看着女子妆容,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
四人走出后,郡兵立刻上前帮忙搬运行李和书箱,三辆马车在十余人的忙忙乎乎下,很快被装满。
一名门下书佐熄灭三间土屋的灯后,走出来感慨地说道,“走啦!过好日子去喽!哈哈,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土房。”
一名郡兵接话感慨,“是啊!这些年受苦了,更是苦了苏大人了!”
“不苦,不苦,能有今天,便是不苦,走,回去,嫂子给你们煮火锅。”那女子声音轻柔,不似北方女人。
另一名书佐坐上马车,准备出发,见他一遍拎起马缰,一边说道,“这些年也是亏得嫂子操持家务,还给我们这些兄弟织衣编鞋,才使得苏大人能够专心除恶!”
嫂子?苏大人?这娘们儿是苏冉的夫人?
躲在土墙后的凌霄听来听去,终是从字里行间听出了端倪,他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好!好!天助我也,竟能在荒郊野岭碰到仇人妻子,今日,我凌霄便用你夫人的血,祭我仲父的头七!
随后,凌霄如豹子一般从土墙后钻出,直接从黄土矮墙跨入院中,刚才夺了郡兵的衣服正好派上用场,打了掩护,杀他个措手不及,凌霄一溜颠儿小跑到众人面前,言道,“哎呀呀,你们这咋这么慢呀!苏大人都等急了!特意派我来看看,可都收拾好了?”
距离凌霄最近的郡兵说了一句‘一切准备妥当’后,凌霄上前搂住了两名郡兵的脖子,嘿嘿一笑道,“辛苦啦,咱们这便回吧!”
话音刚落,凌霄双臂同时发力,一阵骨骼碎断的吱嘎声传出,他搂着的两名郡兵应声而倒。未等其余人有所反应,凌霄身如游龙、脚踏连环,立刻窜到及近的一名郡兵身前,右手化掌,直直插进那人喉中,那名郡兵顿时鲜血流注。那名郡兵后仰倒地之际,凌霄顺势从半倒不倒的郡兵腰间抽刀,与喊杀过来的五名郡兵厮杀起来,来攻第一人被凌霄左手夺刀、右刃夺头,第二人被拦腰斩断,躺在地上肠肚满地、将死未死,第三人、第四人被捅了个对穿,第五人吓得跪地求饶,但仍没能逃过一死,被盛怒之下的凌霄,一刀削去了头盖骨。
凌霄吐了一口浓痰,脸色阴厉地向苏冉夫人走去。
三名门下书佐将苏冉夫人围在中央,他们声色俱厉,对凌霄连吼带吓,以期能够喝退凌霄。
素来风里来雨里去的凌霄哪里会惧怕这个?他提刀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三人送上了西天,单程票!
现场突然寂静,这座残破的辽西郡守府,只剩下苏夫人和凌霄两人。
苏夫人认得凌霄,自然知晓凌霄对苏冉的深仇大恨,她自知难逃一死,遂同凌霄安静对视,姿态不卑不亢。可苏夫人越是这样,凌霄的怒火便越大,他心中想道:今天,老子便会教你一个道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思罢,凌霄左手从地上抓起一块混着土渣的碎布,上前一把将苏夫人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随后,凌霄将苏夫人按在马车上,使她动弹不得,只见凌霄右手单刀翻背,沿着苏夫人的腰间,用力向上一挑,一声闷哼传出,苏夫人的左臂,被齐齐切断,一瞬间血流如注。
要说这苏夫人也是贞烈女子,她死死咬住碎布,一声不吭,怒视凌霄,凌霄又惊又怒,右手刀换左手刀,双眼一瞪,便要断其右臂。
当如是,一支冷箭飞来,直指凌霄天灵,凌霄察觉,还来不及挥下那一刀,便告抽身滚地而走,他侧耳倾听,听到群马奔腾之声,料得应是追兵赶来,立即持刀而走,向出箭的反方向逃窜。
出逃之际,他匆忙中猛然拽过苏夫人,在她的小腹上狠狠捅了数刀,才告正式逃跑。
来到近处的辽西骑兵们,见到凌霄东逃,立刻一分为二,大队骑兵手举火把紧追凌霄不舍,小队骑兵则停于土院,围在眼看就要断气的苏夫人身遭。
骑兵方停,一名身材精瘦、麻袍黄衫的灰鬓男子哭哭咧咧的下马,一把将苏夫人搂在怀中,嚎啕大哭,“夫人,烈穰来晚啦!”
当如是,月难全月,人无完人,事无完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