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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女给他行礼,王棣连忙回礼道:“学生见过两位姑娘。”
刘过见王棣逛个窑子还这么客气,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他大喇喇地坐着,吩咐一萼红道:“一萼红姑娘,王兄我可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照顾好他。”
一萼红笑道:“刘官人尽管放心。”笑吟吟地走过去在王棣身边坐下,主动替他夹菜添酒,把王棣照顾的无微不至。柳含烟也走过来坐在刘过身边陪他。
酒过三巡,刘过对柳含烟和一萼红道:“王兄又不是外人,你们两个还害羞不成,有什么好的节目,还不快表演出来,让王兄指点一二。”
王棣笑着说“不敢”。柳含烟站起来,唱了一曲刘过初见她是“作”的《虞美人?老去相如倦》。
柳含烟一开口,王棣就被她绵软慵懒的嗓音吸引住了,忍不住赞了句“好!”
刘过微微一笑,举杯给王棣敬了一杯酒。
柳含烟听到王棣夸奖,心中欢喜,忍不住含情脉脉地向刘过看了一眼,唱的更加投入。
一曲唱完,王棣忍不住先鼓起掌来,他满脸陶醉的说:“柳含烟姑娘唱的好,这词也填的好。”回头看了刘过一眼,问柳含烟道,“王某之前从未听过这首词,可是刘兄的大作?”
柳含烟屈膝行礼,答道:“是。”
王棣大喜,敬了刘过和柳含烟两人一杯酒,赞道:“王某何幸,今日不仅能能听到柳姑娘的雅音,还得以见识刘兄的新词。”
刘过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原本就是他的目的,若是不显露点儿真本事,又如何能让别人信服?他已经决定要结交王棣这个朋友,自然不能让他瞧着不起。
柳含烟重新坐下,接着一萼红表演,她知道自己无论在才艺还是相貌上都差柳含烟不少,所以另寻蹊径,从《西厢记》里面选了一段唱词,王棣更觉得新奇,看着一萼红的眼睛,不禁也露出几分痴迷。
刘过有心要灌醉王棣,套他的话,再加上旁边又有柳含烟、一萼红两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温言细语,巧笑嫣然,不多时王棣就有些醺醺然,刘过见火候到了,一口将柳含烟送来的一杯酒喝干,把杯子王桌子上一放,道:“今日承蒙王兄不弃,认我这个朋友,刘过心中感激,所以有些事情,更不敢隐瞒。”
王棣见刘过说的慎重,不知他要说出什么重要的话来,忍不住放下了酒杯,凝视着他。
刘过缓缓道:“关于我之前的经历,想必王兄也已经有所耳闻,”见王棣点了点头,刘过慢慢把自己身世说了一遍,当然在他的版本中,自然是隐去了刘寻那一段,只说自己小时候家里遭了水灾,家里人都几乎死绝了,是堂兄刘洵收留了他,刘洵不仅教授他读书写字,亲自指点他学业,临终前还将家业托付给他,将他过继给了他父亲刘直。
刘过这样说是有深意的,不仅对自己的学问来历做了说明,同时还让人觉得他和刘洵一直都是兄友弟悌,刘洵临死前做主将他过继给父亲刘直,并继承刘家家业顺理成章,不会让人产生怀疑其实另有内情。
当然这话只能骗骗与刘洵和刘安都不熟的人,若是对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了解的,谁不知道不管是事实上还是在名义上,刘洵始终都只把刘安当作家仆,何曾有一刻当他是兄弟过。
刘过都这么“坦诚”了,王棣如果不是心机深沉,定然不会不告诉他身份,果然,听了刘过的话,王棣深受感动,说道:“刘兄对我如此坦诚,而我却还对刘兄有所隐瞒,实在惭愧。实不相瞒,祖父介甫公,曾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敕封荆国公,在先帝时曾主持变法,家父便是曾修撰《三经新义》的元泽公。”
刘过愣了愣,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王棣看似说了一大堆,其实概括起来就两句话:我爷爷是前宰相王安石,我父亲是修撰《三经新义》的王雱,我是王安石的孙子,王雱的儿子。
史书记载:王安石的儿子王雱死后无子,王安石从同族里面过继了一个儿子给他,没想到就是面前这个人,这样说起来,王棣的经历和刘过倒有些相似。
刘过惊喜道:“原来是王荆公的后人,失敬失敬。”
王棣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道:“我还以为得知我的身份后,刘兄会转身就走,以后再不与我来往了呢。”
刘过原本想问:“这是为何?”但话到嘴边却打住了,现在是旧党当政,作为王安石的后人,王棣的处境自然不会好,不仅是他,哪怕是和王棣交往密切一些,也有可能会被旧党错认为是新党,进而打击报复,所以和王棣结交,短期来看,的确是一种自毁前程的行为。
但是刘过是谁,他可是来自九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自然知道两年之后,作为旧党保\护伞的高太皇太后就会驾鹤西去,新党重新得势,成为执政党,和新党关系密切的人,鸡犬升天,到时候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现在和王棣结交,不但不吃亏,还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这种天下掉馅儿饼的事情,可遇不可求,刘过怎会错过。
刘过心中大呼:“赚大发了,赚大发了,这回可是结识了一个真正的土豪!和土豪做朋友,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表面上却一副正义凌然,假装不悦道:“王兄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势利的人吗?”
王棣说:“我知道刘兄是真正的君子。”
刘过道:“我和王兄结交,是因为觉得王兄为人不错,是个可以结交的人,外人如何看,与我又有何干?至于说可能对我仕途会有影响,王兄更是多虑了,人生天地间,但求问心无愧,得一知己幸甚,功名利禄,不过粪土尔。”
刘过说完,不禁在心中恨恨地鄙视了自己一番:“你不过是看中了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毅然决然地投身进入,嘴上还说的这么正义凌然,忒也无耻。”
王棣却被刘过给感动了,新党失势后,重要人物流放的流放,贬官的贬官,被得势的旧党揍成了狗,作为前新党领袖的后人,王棣虽然还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仕途上已经被判了死刑,现在江宁城的大多数文人士子因为害怕被他牵连,避之唯恐不及,甚至连很多亲戚朋友,都与他绝交。
所以,这时候刘过不避嫌疑,不怕旧党打击报复,与他结交,就越发的难能可贵,在感动之外,王棣心中对刘过还生出一丝钦佩之情,对方的胸襟气度,几乎只能用高山仰止来形容了。
自然刘过都不在乎,王棣也不是那种惺惺作态的人,立刻端起酒杯道歉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杯酒,算是我赔罪。”说完一饮而尽。
“好,我就喜欢王兄这样爽快的人。”刘过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也一口喝干了。
“如果刘兄不嫌弃的话,那么我就托大称呼你的字‘改之’了。”
“好,那么我也就称呼你‘促仪兄’了。”
“好,哈哈。来干了这杯酒。”
“干。”
他们两个,一个视对方为未来的奥援,一个是真心当对方知己,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互相亲近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所以立刻杯来盏往,亲密无间起来,再加上旁边还有柳含烟、一萼红这两个美女巧笑嫣然,温言软语,不知不觉,已经三更天了。
这时候王棣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头晕眼花,刘过也是醉眼惺忪,走路打摆子,反而是柳含烟和一萼红因为只是陪侍,喝的不多,所以最是清醒。
王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改之,今日时候不早了,为兄家有老祖母挂念,不方便在外留宿,这就告辞,他日我们再聚。”
刘过忙跟着站起来,劝道:“今日天色已晚,外面路滑霜重,我看促仪兄不如今夜就宿在这里。”
王棣摆手道:“不是为兄不懂风情,实在是家里老祖母管的紧,不敢在外留宿,还请兄弟见谅。”
“好吧。”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过也不好太过强人所难,只好道:“那我送促仪兄出门。”
王棣点头应允,于是两个醉鬼,互相搀扶,勾肩搭背地往外面走去,后面跟着忧心忡忡的柳含烟,还有满脸幽怨的一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