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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买我一盒治疤痕的生肌膏五十文,我把师门不外传的验尸秘籍送你一个当添头。”
男人不堪其扰,从钱袋里摸出五十文扔给婵夏。
婵夏紧盯着他的钱袋,看清里面都是些散碎银角,还有些面值不大的宝钞。
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叹息。
她卖货是假,探此人身份是真。
此人虽未露正脸,身上气质却绝非书吏所有。
她本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冒充书吏过来看热闹,可此人出手抠抠搜搜钱袋还没钱,不像是那大富大贵之人...
屋内陷入沉寂。
一双男女不动声色相互试探,彼此都不愿让对方发现自己底牌。
“真凶是否是流寇暂且不知,但一定是孙秀才见过的熟人,依据就是...”
婵夏指了下死者脖颈。
“之所以说是熟人作案,皆是因为这几道浅痕。死者脖颈有多处划伤,且划伤多集中一两处,血液流动方向朝下,可见是人已倒下后,又被连划数刀,若只是见财起意,不至于下此狠手。”
真相只有一个。
凶手是死者熟人。
头部先是被重物重击,人倒地后,又以菜刀连划数下,就是要确保人无生还可能。
查验后,婵夏倒是觉得陈三被熏晕的很是时候。
这案子若是让陈三复验,定会稀里糊涂按着流寇处理,让真凶逍遥法外,亡者难以安息,她来的刚好。
“泼醋,熏衣。”
黑衣人挑眉,她在命令他?
“逗你玩呢,我自己来。”
婵夏摘掉双层手套,取出醋,泼在还燃烧的苍术上。
霎时轻烟起,婵夏从火盆上跨过去,烟雾熏在身上,便算是消毒。
“案情已经查明,接下来,该说说兄台你了——”婵夏忽然收敛笑意,正色道,“兄台,你并非县衙书吏,冒充书吏扰乱本仵作查案,你胆儿也忒大了。”
“所以?”
男子对她能辨明自己身份并不意外。
她能查出孙秀才案件是熟人作案,眼力绝非常人能比。
婵夏嘎巴两下嘴,暗示的这般明显,他还不明白?
“兄台,我很好收买的,不要二两不要一两,只需五十文茶水钱,我只当没见过你。”
暗示不成,便换成明示。
她用这招曾轻易拿下过赵义。
但眼前这个男人,却不似赵义那般好糊弄。
“哦?”男人好笑地看着她,不慌不忙,“我的确不是书吏。可你也不是仵作。大燕虽不乏女仵作,但青州在册的,却是没有。”
婵夏脸色一变。
她自认伪装万无一失,这人怎么看出她是女子的?!
“你究竟是何人?”
男人转身,高大的身影渐渐远去,手里抛起一物又接住,正是她包裹里的药瓶。
她随身带了好几种常见药,有合适的就推销下,也是为了今后攒够盘缠找督主做准备。
这黑衣人不知何时拿了她的药...
婵夏突觉不妙,低头清点,眼前一黑,扯着嗓子喊道:
“兄台你拿错了!那是大活络丹不是治疤痕的...你回来!你拿的那个要五百文!!!我这是小本生意啊!”
挑着最贵的拿!不厚道!不讲武德!
清脆的控诉回荡长空,经久不消。
阴云不知何时散去了,暖阳普照大地,午后的金光洒满大地。
骏马飞驰,男人伸手扯掉脸上的伪装,帷帽遮挡了俊朗绝伦的脸庞,想到那满身香味的丫头急得跳脚的模样,薄唇轻勾。
治疤痕和治嗓子的药,大可不必。
那疤痕原本就是做出来的伪装,声音也是吃了特殊的药丸变哑的。
男人右手握着的小药瓶,标签以小楷写了一行字,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落款是阿夏。
他此番乔装前来,便是想着为孙秀才讨回公道。
不曾想,这小小的长平县,竟藏龙卧虎,有这么号厉害的仵作。
还是个身有异香的女仵作。
“阿夏么...名字不错。”男人顺手收好药瓶,催马离去。
婵夏满脸凄色,握紧双拳,咬牙切齿。
“混球...大活络丹成本就八十文啊,才给我五十文...”
她赔本了!
从前世到今生,从未有过!!
亏了三十文!!!
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莫说是个身份不明的,前世就算是督主,想从她这得到真诚的赞美,那也是要给赏银的!
“下次别让我遇到你...”婵夏咬牙发誓。
小吏进来了,满脸钦佩。
“小仵作,你那药方真有效,老仵作醒来了!咦,书吏哪儿去了?”
“他不是书吏。”
“啊?”小吏满头问号,难道还有人冒充书吏不成?图啥?看死人有瘾?
“此人若不是来自三法司,便是来自厂卫..他便装查案不想声张,我这次表现尚可,应该是合格了,他不会为难知县,也不想声张。为免麻烦,你只当没见过他。”
“可是大人真的...不会为难我们吗?”小吏唯恐被抓去打板子。
“不会,此人虽然狡诈不要脸还坑我钱...”婵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嘀咕,对上小吏疑惑的眼后才清清嗓子,正色道。
“这位大人是清官,秉公办事,不会连累你我。”
看他那穷酸钱袋,便知此人还算廉洁,不至于为难手下人,处在这种位置上的人,稍微有点歪心眼,也不至于连她那几十文都坑...嘤。
婵夏一开始还以为此人是个公子哥。
验尸时,他表现的也十分平静,司空见惯的样子。
期间,他几次试探婵夏所用的仵作手段,全被她师承不可外传噎回去了。
就像是看了话本对查案邢狱事有兴趣,跑过来过眼瘾凑热闹的。
真正让婵夏确定他身份,却是他指出她是女儿身。
离开时,更是清楚指出,青州在册没有女仵作,口吻笃定。
能够知道青州仵作在册名单,并熟悉狱事的,不是三法司来的,便是厂卫的。
赵义那是冒名顶替,这位坑了她三十文钱的爷,才是真正微服私访来的。
“我想起来了,他那令牌好像跟我们的不太一样,我着急抓药没仔细看...就记得令牌上,有朵梅花。”
“牌子是什么颜色的?”
“有些泛白,不是寻常材质。”
“象牙材质,还好官不大...厂卫的校尉,好,很好。”婵夏笑了。
小吏一激灵,小仵作这是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