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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领航者2号常驻AI，哈曼丹这次是回到e行星做全面检修和程序升级。在这3天的飞行时间内，他还兼职负责这艘自动飞船的驾驶和维护工作。在MOSS的强烈抗议下，他才没有把“刘培强在飞船上”的消息做全船广播。
刘培强依然被MOSS提着进了领航者2号空间站。
波江座εc是一颗像木星一样的气态巨行星，领航者2号目前在它的低空轨道上驻留，不时就能看见有人或无人驾驶的微型离子推进探测飞船从两座平台上发射，钻进c行星的大气进行考察。
空间站里面倒是显得空空荡荡，曾经满载3000人的空间站现在只有300人，换班的宇航员们一进入空间站，几分钟之内就像退潮一样消失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NOSS给最后下船的MOSS和刘培强安排了一个空的舱室，预计在明天没有发射任务的时段进行外骨骼舱外测试。
领航者2号果然像传说中那样，色彩鲜艳，彰显个人风格。这个舱室是淡蓝色的，三个休眠舱朝向门的位置，居然各挂了一个形状不一样的小铁锚，不知是哪一代领航员的杰作。
趁着晚饭时分大家都集中在餐厅，刘培强打算去看看外层发射平台。
没有外骨骼的时候，他不能直接到平台上去，只能隔着舷窗观看。为了让宇航员提前适应舱外环境，发射平台准备舱所有向外的部分都是大幅度的透明舷窗，从这里往外看的感觉，就跟一脚踩进ANSS的全景星图模拟室差不多，直接置身在茫茫的宇宙中。
现在巨大的舱外平台上没有要发射的飞船，一艘刚刚返回的微型飞船正在平台下方对接，准备进入船库。领航者1号没有这种装备，刘培强四下看了一圈，知道领航者2号已经经过了相当尺度的改装，从一艘远程伴飞空间站变成了星际探测母船和空间武备平台。
“这是培强吗？你怎么上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刘培强正扒着舷窗看得入神，冷不防背后有人喊了他一句。
从船库通往准备舱的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摘下眼镜，眼里的红光明确标识出了他的身份。
“清恒，是你？你怎么在这？”
“我是舱外飞行员啊，这半年我都飞了50趟c行星了，NOSS还飞个没完。”仿生人余清恒疾步走过来，紧紧握住刘培强的手，一边还不忘记上下打量着夜光中的分子幽灵。
“漂亮，太漂亮了，就像玉雕一样，这身也就你配的上。”
“清恒你别损我了，你们当我真的是超人啊。”
“你别谦虚，如果没有你，可能人类都被e行星扫荡掉了，你没听说过6次大瘟疫吗？”
“我历史不好……哦不，我还没输入那些资料。”
“即便人类已经研究了领航者1号带回的许多标本和为此研制的药物，移民e行星后还是经历过6次大规模的疾病流行。目前加上在地球的工作人员，e行星的总人口数量不到30亿。”MOSS插话了，“不过，科学家认为人类已在e行星上度过了最初的基因瓶颈。”
“哈哈哈哈小MOSS，你也有做跟班的这一天啊。”余清恒对当年被MOSS支配的恐惧显然还记忆犹新。
“余清恒准将，MOSS从未变小，目前MOSS是分子幽灵实验的运算主机以及刘培强上将的随身记录AI，因此MOSS认为您存在用词不当的情况。”
“好了好了，MOSS你闭嘴。”刘培强试图转换话题，“这空间站里得有多少个AI呀？”
“除了NOSS以外，常驻空间站的AI其实就我们7个，其它都是轮换的。”余清恒拍了拍刘培强的背，“你站这里干嘛？找个休眠舱进去坐坐，老马待会回来了一定把你拖去喝酒。”
“啊，喝酒？”刘培强有点心不在焉地被拖着走。
马卡洛夫，萨里曼，海伦·金，埃里克松，琼斯，余清恒。在木星危机中遇难的6名领航员。
“哈曼丹为什么会成为AI？”
“哈曼丹上校是服役时间最长的领航员，共在领航者1号及2号空间站服役30年，达到了领航员的工作上限。”
声音从上方传来。画着涂鸦的休眠舱通道里，用一根银色链子吊下来的粉红摄像头让刘培强有点措手不及。
“还不是因为他表弟闹的，好多年回不去。”余清恒补上了一句。
“刘，你们原来在这里！”马卡洛夫大呼小叫地从另一个通道冒了出来，后面跟着哈曼丹，刘培强立刻被俄罗斯人的机械臂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怀里，“你竟然没有通知我！这分明是犯罪行为。今晚我们就在酒吧开个包间。余，一起？”
领航者2号已经人性化到可以在太空开酒吧了？
“NOSS警告各位，空间站内除酒吧之外的任何地点均禁止饮酒和携带酒精饮料。”粉红色的摄像头转向了这一群久别重逢的AI。
“了解了解。”马卡洛夫一刻也不耽误，带着一群AI浩浩荡荡拐进了大休眠舱尽头的自助酒吧。
这个角落还真像地球上曾经的酒吧，一看那装修和阴暗的灯光就仿佛穿越回了上一个黄金时代。不过为了保护隐私，酒吧里设了十几个小包间，只有烟雾报警器，没有摄像头。驻站AI们说这个地方人一般不多，有时候晚上这里会很热闹，还会开生日会什么的。
这些家伙全都加装了味觉模拟器吗？
刘培强还没有来得及问这个问题，就看见马卡洛夫和MOSS一句废话没有，一杯接一杯地开始拼伏特加。
如果把MOSS带入领航者1号上到处巡弋还不停警告的白色摄像头，这场面简直太美。
余清恒显然跟刘培强一个感觉。他没喝酒，泡了一壶茶，手里摆弄着小茶盏，眼睛却瞅着那两个疯狂的家伙，躲在旁边“嘻嘻”暗笑。
“你认识刘启吗？”刘培强眼见哈曼丹拿了瓶红酒进来，生怕他又开始朗诵。
“当然认识，我们在一起工作了6年。但是他很少跟我提起你，刘，他倒是经常说到兰斯特，自从他知道兰斯特是我的表弟之后。”
“……”
“阿拉尔斯克的兰斯特似乎给他留下了……过于美好的印象，以至于他很不愿意提起后来的事。我想在那种极端的环境下，他也许是在兰斯特身上投射了父亲的影子……”哈曼丹竟也语塞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在空间站的时候，把《午夜巴黎》看了好多遍。”
刘启很少提起自己，反而把兰斯特推荐的电影看了好多遍？刘培强似乎有点心塞。
“他和当年的你一样。”
“你指的是什么？”
“像你一样，在不开心的时候玩命工作。李一一有时会因为这个责备他，但那种时候他通常情绪比较激动，甚至有一次还用力推搡李一一，被NOSS制止并扣了相应的工资。”
如果没有NOSS制止，刘启在不开心状态下，大约只会更用力。
“你知道他是否参加了人类记忆和思维模拟实验？”
“他和李一一都参加了。NOSS里面也有他们的记录，不过为了避免思维实验的记录过多影响探测记录存储空间，后来这些数据都转移到地球主机去了，你现在没法查看。”
“你也参加了那个计划吗？”
“当然。”哈曼丹呷着红酒，“我是空间站里仿真度最高的AI，也是最早的驻站AI，因为我完整地参加了那个计划，而他们都是根据MOSS的记录以及相关资料复原的。”
那么，即使是根据资料模拟的AI，复原度也是很高的。刘培强环视了一圈周围，暂时还没发现他们与自己记忆中有什么区别，除了MOSS已经把一瓶伏特加下肚，随手还把马卡洛夫的酒给抢了过来，嘴里还让马卡洛夫再去拿两瓶，而马卡洛夫居然没有用伏特加砸它。
根据真实记忆模拟的AI复原度只会更高。
涮了一遍功夫茶的余清恒停了下来。
“培强，你是为了什么实验过来的吧，下一步是准备去地球找刘启吗？”
刘培强正要回答，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了。
本来那么笃定的事情，为什么又突然变得不确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