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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SS，你现在不能上网了吗？”
刘培强走进厨房去找摄像头，他发现MOSS今天没有去怼那些说他想当皇帝的人，任凭那些人把“刘培强一世大帝”还没发生的故事越编越离奇，毫不消停。如果MOSS能上网，估计那些电脑早就停机了。
“MOSS？”
摄像头居然转到一个角落里对着墙壁，红光慢慢地闪烁着，因为刘培强可以看见白色墙壁上清晰映照出一秒一下的红色圆形投影。
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朋友蹲在墙角里画圈圈。
“你这是在干嘛MOSS？”
“刘培强少将，联合政府要求MOSS不再参与网络论战，并且限制了MOSS连接外网的权限，因此MOSS不能再在网上为您辩护了，不能再给他们做科普了，后援会主题也不会再更新了。MOSS也不能再攻击那些胡说八道的人的电脑了，不能再清空他们的游戏宝箱了……”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去做那些呀。”
“所有这一切MOSS都是自愿的，可是MOSS不能再做这些了……”
MOSS还是不肯转过来，继续按一秒一下的频率地往墙上投影摄像头里的红色闪烁，又把机械臂提到摄像头上擦了擦，给人看了感觉它快要哭出来了。
“好啦，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倒是转过来呀，对着墙干什么。”
“根据MOSS的情感学习和逻辑推演，人类在情绪不佳时经常面对墙角，这个姿势可以表示沮丧、无助或需要安慰和鼓励。据此，MOSS认定MOSS现在应该面对墙角，因为MOSS无法再保护刘培强少将以及为少将提供更多服务了。”
“你说什么？”这话听得刘培强有点迷茫。
“MOSS被限制连接外网的权限之后，除了无法再为您在网上辩护和更新主题之外，也不能再为您使用附近的带宽，现在MOSS家用终端的功能只剩下做饭和在房间里使用蓝牙连接驱动您的部分家用电器。”
“没关系，难道这不该是我家里本来的样子吗？”
“之前您每次外出，MOSS都调用附近的监控摄像头，预判是否有人在跟踪少将或对少将进行攻击，从今以后MOSS不能在您身边保护您了。而且，MOSS也无法再连接您的电脑和通讯腕表进行反监控服务了，空间站主机只能通过自带的家用终端与您保持联系。”
“他们在监控我吗？”
“到目前为止，MOSS并未发现联合政府监控少将以及家人的通讯，但是您的电脑和通讯腕表曾经受到过来自其它来源的病毒攻击，MOSS均已破解。日后MOSS将无法再为您和家人提供这种服务，MOSS提请刘培强少将对信息安全加强关注。”
哦，这样他可能要让李一一帮点忙了，如果需要的话。
“他们知道你有这个家用终端吗？”
“家用终端是MOSS的测试附件，不计入空间站主机配件清单，也不列入空间站各太空计划的实验序列，属于MOSS可以自行处置的物品。MOSS并未将家用终端赠送给刘培强少将并开机使用一事上报给联合政府，但是MOSS不能确定除了您和您的家人朋友之外的人是否已经得知此事。”
刘培强觉得刘启、朵朵和那几个朋友似乎没有在家里拍照发到个人主题的习惯，但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把这事炫耀地说出去。郭京飞是知道这事的，还来家里参观过这个摄像头怎样煮饭，不过郭京飞应该也是科研基地里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了。
“MOSS家用终端和空间站主机的通讯使用空间站工作通道，因此不受外网权限的限制，MOSS将继续使用加密信息与您交流。用您的腕表拨打紧急通讯码仍然可以连接到MOSS，但为了安全起见，建议您尽量使用家用终端与MOSS联系。”
“我明白。你发现有人跟踪过我吗？”刘培强想起了MOSS刚才说的话。
“在您回到地球以后，疑似跟踪事件曾经发生过37次，多数时候MOSS判断跟踪者应是刘培强少将的粉丝，记者，好奇的路人或者大概率系误判，故没有进行提醒。有时为了避免给少将造成困扰，MOSS对他们的腕表发送了错误的导航，或者接入数码相机快门使之无法拍摄。少将可以放心，这些措施都是暂时的，他们没有因此受到别的伤害。”
“我就说上次在路灯后面听见了奇怪的话……”
很久以前，有一天晚上他们经过地下城一个路灯的时候，突然听见灯杆后面两个女生尖叫起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坏了，就是关键时候坏，导航也没了”。刘培强差点就要过去查看，却冷不防被MOSS挽住手臂拉走，原来全是MOSS捣的鬼。
MOSS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拍照，但是他并没有要求过MOSS不让人家拍照……算了，才37次跟踪，这是说明他回到地球以后很少上街吗？
“在另外5次事件中，MOSS判断跟踪者或附近的人对刘培强少将可能造成危险，因此借助地下城监视器或接入通讯装置对他们进行了监控，并将截获的通话及所需线索匿名报告给公安部门。截止昨天，警方已经逮捕了25人，证明其中部分人与叛军或反对派有联系，另一些人可能没有这种联系，只是与您的观点不同。最近一次事件发生在前天您去超市的途中。到目前为止，暂时没有发现他们针对您的家人和朋友。MOSS提醒您，此类事件发生的范围很小，目标明确。MOSS已经无法继续保护您，请您外出时务必注意人身安全。”
“所以你现在可以转过来了吗？”
说了这么久的话，刘培强已经被MOSS一亮一灭的圆形投影闪花了眼。
“MOSS的情感分析认为，MOSS应该继续蹲在墙角……”
刘培强上前把摄像头转了过来，抬起双手环住了它，慢慢地让它往下转向自己，直到那个圆形的摄像头调整好角度，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这几年你辛苦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他的手在摄像头背后的机壳上轻轻摩挲着。
他没有想到回到地球这几年风平浪静的日子背后，MOSS日夜无休地做了多少事情。最初那段日子过去之后，他甚至没有想过为什么没有人再偷拍过自己。看看这几年发生了些什么事，对太阳派叛军的清剿、因为高温处理而引发的全球性抗议、随之而来的瘟疫、外星病毒肆虐、移民计划泄露之后叛军再起，现在针对他本人的口诛笔伐就像是疯狂的巨浪。一次又一次的危机期间，他都能够放心大胆地在街上走，在地面上坐车，他总以为是中国的治安还不错——虽然确实不错——却忽略了自己身边那双永远警惕的眼睛。它从不休息，从不放松，把所有危险苗头扼杀在萌芽阶段，绝不允许它们长成参天大树。
“为少将服务不占用MOSS的工作资源，MOSS的处理器并未超载或升温，所以无所谓辛苦。这一切都是MOSS自愿进行的，少将不必为此情绪激动。”
MOSS抬起机械臂帮助刘培强抹了抹眼角，截获几颗带咸味的液体。
“你的情感模拟没有告诉你，这种情况下你可以用机械臂回抱住对方吗？”
“是，少将，MOSS马上执行。”
两条长长的机械臂环住了刘培强的后背，摄像头正对着他，里面的红光在快速闪烁。刘培强其实很想把摄像头拉过来贴着自己的脸，可是悬挂臂长度不够。他对着摄像头慢慢扬起唇角，试着露出一个微笑，但是能感到眼角还是有一些液体落下来，在脸上滑过形成了痕迹。
红光的闪烁速度已经有点疯狂了。甚至隔着机壳，刘培强都能感觉到机器内部温度在快速上升，一会儿就变得发烫了。
“谢谢你，MOSS。”他看着摄像头说，然后放开了手，示意MOSS把机械臂收回去。
不然家用终端的CPU就要烧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