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而终的劫案10

氿水之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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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日前,华亭县市舶司。

    辛旷的突发奇想为他们带来了新的寻找方向,赵遹立刻封锁港口,严查货物,但凡贴有封条的,不论由何方出具,都须开启验箱方能离港。

    只是赵遹不肯说出船载何物,只让储谟之带人上传查验,再报他船上货物明细,由他决定是否放行。辛旷在一旁看了直翻白眼,船只队伍排到了港外,也不知他这泛酸的腿得站到什么时候。

    “赵副尉?”辛旷的耐心到了极点,唤人,不理,再唤,“赵将军?赵大人?”

    赵遹抢先堵住了他所有的话:“你若累了,只管一旁休息。”

    “搬椅子。”辛旷毫不迟疑地吩咐下去,反正站在一旁的他毫无用武之地。

    赵遹这才朝他看了一眼,满含诧异而又什么都没看得明白,转头继续盘查。

    辛旷冷哼一声,不期然与储谟之隔空对视,都不屑一顾。一个笑人徒劳无益,一个嘲他摆布由人。

    就这么耗了整整一日,他们仍是一无所获,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赵遹越觉得找不回失踪的船只了。毕竟火烧港口后的那个下午,被他们彻底忽略了。

    第二日,港口已怨声载道,观储谟之神色无异,赵遹大有忍辱负重之趋,辛旷觉得自己可不能由着他们去。他另开了一道,一路船队分为两路,事未半,功可倍。

    赵遹并未阻止,只是皱眉,半是试探半是怀疑地问:“你真知道船上载着什么货物?”

    辛旷积愤已久,口气凉凉地回了一嘴:“那你知道?”

    赵遹吃了一瘪,但对他仍未放心,自己这边盘查间隙,时而来回走动,一如军中时当仁不让把守关要。但这让辛旷大大恼火,虽矮了他一个头的身量,却长了他一个头的气势,毫不客气道:“赵副尉,倘若你闲得发慌,恰好储吏员尚有余力,不如你二人也分两道吧?”

    “不行,他又不知道应查何物。”

    “你确定?”

    赵遹本来心里是确定的,但经他阴阳怪气地一挑,似乎又不那么确信了。“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赵副尉这认真做事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指不定多……”辛旷看他无知无觉的神色,只觉滑稽可笑,“鞠躬尽瘁呢?”

    “辛总辖!”他不是辨不出语气,大局当前,只好忍下了不悦,迅速回头看了眼那始终安静又听话的人,不敢置信地问辛旷,“你是说他也知道?他怎么会?”

    辛旷看向彼端平静望向这里的储谟之,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在等你了。”

    赵遹折身回去,盘查,准予放行,很快又走了回来。辛旷知他是要刨根问底了,于是朝着他走过一段距离,正好避开了市舶司的吏员们。

    “几年前的扬子江上,没有一个漏舶贩子可以从这里进出,后来才出现了我,分走了他一半的盛名。今日所谓的西辛东储,不过是他的韬光养晦成就了我而已。”艳阳桃李之年,人难免轻狂,尤其他等自恃才赋的能人,相看相轻,不过也相惜相取。“旁人都在比较我与他,如今被劫的船从我手中逃到了他所在市舶司,那我便是输了,但,他还没有输呢。”

    赵遹心中不敢苟同,他分外在意那个被他忽略的下午。“你就这么确信船还在江域?”

    “前日上午,船只着火时,正是他在盘查,能否拦住船是守兵职责范畴,能不能看出问题才是他应负的责任。他没说有,那就是没有。而前日下午,他仍在市舶司值守。”辛旷悠悠叹了一声,“我也是昨日在此看他气定神闲才逐渐有此一悟,说白了,还是技不如人。”

    闻言,赵遹也没有太多感触,他自有想法,并未如辛旷所言由储谟之独开一面。直到昨日火烧港口,他恐追回无望,才将官船失踪一事传信回军中。确如辛旷所言,官船有可能还在扬子江道上,但前日下午市舶司又乱又慌,那是兵法上被劫的官船浑水摸鱼逃出港口的最好时机。对于结果,他并不达观。

    只是,黄泽海域上海盗猖獗,从属陆军的川澄军很难施展,他已在信中言及希望求得丕屿海军的相助。而他仍坚守在港口盘查过往船只,不过是为了消除他心中最后的一点侥幸。

    和辛旷寄希望于储谟之和江域不同,他在亲手摧毁自己最后的希望。

    原本阻滞的河道逐渐被疏通,市舶司恢复到了从前的情况,船只出港有条不紊,秀州知州再次出面,请走了二人,只因他们耽搁的时间越长,得罪的人会越多,难保不会有几个把账记在他头上。赵遹率一众部下回了军船,就停在港口外,他的部下们仍进进出出,奔波在扬子江道上。辛旷先遣了差兵回昇州,而自己则继续留在客栈等待结果,每天早晚只要看到储谟之波澜不惊、步法稳当,心就还是安的。

    辛旷去军船找过赵遹一次,连船都没上得去,守船士兵寥寥几个,也不知别的都忙什么去了。暂离了总辖的公务,他竟空前地感到了寂寞。华亭街巷尚且热闹,可打开窗,飘进来的都是孤独的风。

    赵遹先派士兵来找他了,在他准备回到自己的职位上之前。

    港口外虽只有船会经过,但军船船大楼高,就是不同于寻常船只,远远望去尽是气派,加上士兵也差不多都回来了,远处路上行人或多或少都会停下观望一眼。

    他随士兵上了军船,登高眺远,才明白了赵遹停在这个位置的用意,整个市舶司港口,足可尽收眼底。随后又上了楼,先看到了守在房门外的李毕,此人对他从无好脸色,此时更甚。他心里一咯噔,虽不怵,却多少也担忧了起来,肯定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李毕推开门,示意他进去,连个请字都没开口。辛旷按捺狐疑,只身跨过门槛,却见里边不止一人。

    赵遹敛眉拭剑,与上次故意给下马威不同,此时的他周身环绕冷冽之气,显然是要发难了。另一人被捆住了手脚,跪在他的跟前。辛旷料想这人就是赵遹此番异常的根由,好奇之下,他稍稍移动了上身,却也看不真切这人的侧脸。

    “赵副尉找我何事?”

    跪着那人闻言转过了头,与辛旷面面相觑,皆有惊诧之状。

    “辛大人?”

    “高攀?”辛旷快比算盘的脑子难得转不过弯,“你怎么在这?”

    高攀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凑了上去:“大人救我!这当兵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抓我,问了好多奇怪的问题,还说要杀我,真的没天理了!”

    高攀过于激动,语无伦次,辛旷真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便抬头看向赵遹,问:“为什么抓人?”

    赵遹却扬起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只要长剑微微一动,他便会血溅当场。

    “你果然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