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鬼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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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道长生,始于炼气。

    炼气一词,自上古时便存在。

    彼时有修道之士,餐霞饮露,食气炼精,被称作‘炼气士’。

    是以,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直指长生大道,至人至圣之境。

    只不过,上古已成历史,在过往的岁月中,发生了诸多大变故,古时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这在后世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

    现如今的修行界,想要开启仙路,须得要有灵根资质。

    天赋不好的,莫说凝气,便连开辟气海丹田都做不到。

    这和上古时代一对比,差别实在太大。

    在秦业记忆中,似乎有个说法。

    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一切皆是仙路断了。

    过去在三千界中,时不时就有仙人踪迹出现,传下大道,香火鼎盛,后来不知为何,仙人全都销声匿迹,即便是那些有仙人飞升过的大教圣地,也再难和自家仙人联系。

    仙路断绝后,天地大势易变,灵气渐渐衰退。

    三千界中的绝大多数,都开始沦为末法世界,成仙难,修道更难,为了打破这种桎梏,后辈修士不断推陈出新,另辟蹊径,开辟出了一种又一种前所未有的修行体系。

    这才让许多古法传承了下来。

    直至今日,已经演变成了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和化神等境界,直指长生大秘。

    秦业如今状态奇妙,肉身已经崩解,夺舍的少年之身也成了白骨骷髅状,想要走炼气之路,已是极其困难。

    除非也能如白骨洞主想象那般,逆转生死,修炼出仙身,或许还有一线之机。

    否则,便只能舍下肉身,以求元神超脱。

    修仙之法,百花齐放,炼气之道,重点在于神魂不灭,等到突破元婴,迈步化神,便能修出不朽元神。

    元神不灭,真灵不堕,哪怕肉身崩解,照样可以逍遥世间。

    秦业离修成元神,尚有许久距离。

    哪怕像转修散仙之道,走天劫之路,也没有资格。

    因此,他只能化鬼仙,等到天劫渡尽时,体内的阴气尽去,一样可以化出阳神。

    此法一旦修成,便是纯阳真仙。

    乃是上古神话中的‘真君’之流。

    ……

    “尘世如海,万灵争渡。”

    “肉身若船,神魂为人。”

    “修持船身,可以载人渡海。”

    “强大己身,亦可横渡沧海。”

    “吾凭心中之念,自可当世无敌,横渡苦海,超脱彼岸!”

    盘膝而坐,秦业心头闪过一道道声响。

    这是他忆起了昔日见过的某部道经,是一位仙道前辈,在阐述修行之念。

    道法三千,皆可长生。

    有的人气力双修,力破苍穹,掌碎虚空。

    有的人神魂驻世,永世不灭,看罢历史长河,神死了,他不死,魔灭了,他不灭,与时间为伴,与岁月对酌,行走在三千世界中。

    有人独修剑道,自信手中之剑便是天地独法,一剑出,万道随,可以斩灭世间一切敌。

    有人开创大教,要渡苍生于厄难疾苦之中。

    有人传播信仰,吸引亿万生灵香火,以此修得功德金身,白日飞升。

    有人……

    太多太多。

    鬼仙之道只是其中最普通,最常见的一种罢了。

    很少有修士会主动选择鬼仙之路。

    因为这条路很艰辛,堪称十死无生。

    甚至比散仙之道还要困难。

    只有秦业这种没得选的情况下,才会修鬼仙之道。

    所谓鬼仙,自然是鬼道成仙。

    纵然是仙,却也沾了个鬼字。

    在面对天雷地火的时候,总会被压制得很厉害。

    除非渡雷劫,借助天雷之力去洗涤仙身,才会慢慢蜕变为纯阳之身,超脱尘世苦海。

    秦业的肉身早已殒灭,只剩元婴存在。

    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三条可走。

    要么夺舍一个新的肉身,闭关数十载,将过去的修为重新找回。

    要么如李仙薇这般转世投胎,如此倒是可以重新开启新的一世,但转世轮回有胎中之迷,许多前世的大能,转世之后就彻底蒙昧,若是第一世没能觉醒宿慧,想在后世再觉醒,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第三条路,便是秦业如今选择的这种,修行鬼仙之道。

    他只须完成仙身转化,就可以恢复过去的修为境界,哪怕身受重伤,也能轻易恢复,因为鬼仙之身本就是阴气组成,只要神魂不灭,便也不会陨落。

    在修仙界,有这么一个说法。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希为音,夷为形,鬼为魂魄,聻即真灵。

    鬼仙修行,便是强行凝练自身的神魂,以维持真灵不堕,相当于变相修出了一个‘伪元神’。

    这等法门,无比逆天。

    原本只有渡了万千劫难,真正达到长生门槛,才能证道元神。

    结果鬼仙之道一出,纵然你修成金丹,神魂达到一定程度,都可转化出鬼仙之躯。

    一时间,几乎修仙界中,人人都不会殒灭。

    当然,鬼仙若身败,便会直接化为希夷粒子,连真灵都不复存在。

    而这也大大影响到了天地轮回。

    因此,天地大势发生改变,承认了鬼仙的位格。

    鬼仙因此也必须渡天劫。

    寻常鬼仙的修为境界,也就在金丹元婴之间,莫说是鬼仙,便是正常拥有肉身的元婴修士,又有几个敢让天雷轰顶,天雷又刚好克制阴物,鬼仙之身在纯阳天雷面前就是最好的靶子。

    一记天雷落下,直接形神俱灭,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鬼仙渡劫,几乎是无解之局,故而秦业所知的其他鬼仙,基本都会等到天劫来临前,再去转世轮回。

    鬼仙也是仙,投胎转世,便是谪仙人,天生不凡,想重新把境界找回并非难事。

    所以,鬼仙之道是许多意外陨落的元婴境修士,不得以下的选择。

    因为是意外,所以事发突然,很多‘后事’还来不及准备。

    转修鬼仙之道,可以在短期内找寻回修为境界,然后完成未完成的事,等到心愿已了,便可安心转世轮回,避过五雷轰顶之劫。

    这就是秦业为什么会选择转修鬼仙之道的原因。

    他现在需要修为境界,他知晓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完成,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归去。

    心中的空空荡荡,让秦业心头有种莫名的烦躁。

    记忆的空缺是大问题,这需要他去找寻线索,回归原来的大千世界。

    而要做到这一切,他就必须拥有实力。

    哪怕不能恢复到之前大神通修士的战力,他也只是要有元婴境的实力。

    否则等他以鬼仙之身,行走中土神洲时,没准会被哪个以斩妖邪入道的道门大修给斩于剑下。

    那他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

    想要转化鬼仙之身,要先让他的元婴复苏。

    因为他的神魂已经和元婴结合在了一起,而现在,他需要将元婴分解,把神魂剥离出来。

    极玄阴气的存在,可以保证他的神魂不散。

    若是神魂离散,那就相当于天魂归天,真灵不再,秦业也便真的死了。

    凝结元婴需要数年光景,将元婴分解却不需要那么久。

    秦业的元婴本就到了崩解的极限。

    此刻被他主动分解,不过三日时间,元婴之力便彻底消散,从前的修为境界再也与他无关,诸多神通都需要重新修行,才能再施展。

    剩下的一缕紫金魂魄,便是他的神魂所在。

    生灵魂魄有诸多色彩,以紫金赤红为上,青白二色为中,浊黄灰暗为下。

    能修炼到元婴境,修士魂体自然不会弱,基本都是青白二色以上,秦业因为是大神通者,离化神境也不算太遥远,神魂位格提升,达到了紫金阶段。

    此刻神魂一现世,并非凡人魂魄那般缥缈虚无,而像个紫金色的神人一般,悬立在半空中,望着盘坐在充斥极玄阴气玉榻上的骷髅之身,心中一片平静。

    下一步,他要做的,便是在运转鬼仙修炼功诀,简单模拟一边凝丹的过程,在神魂中凝练出一颗‘小金丹’,借助这颗小金丹将极玄阴气吸纳到神魂中,通过功诀将之转化成鬼仙之身。

    这个过程需要数月时间,中途不能停歇,一旦停歇,小金丹便会消失,鬼仙之躯转化了多少,便是多少。

    即便秦业之前是大神通修士,若只转化一天,最终修成鬼仙之身后,修为大概也就媲美金丹而已。

    因此,他才会在洞府中布置三大阵法,以此保证灵气不断,不受天雷和外力影响。

    哪怕是天塌下来,他也不可能动弹一下。

    这种硬生生将神魂转化成鬼仙之躯的感觉,寻常修士根本体会不到。

    神魂本就是生灵最敏感之处。

    普通人的魂魄,连生人的呼吸,天上落的雨滴都扛不住,若是听到一声轰隆巨响,都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秦业神魂强大,但也强大得有限。

    现在他的神魂本质在发生改变,被极玄阴气侵入神魂,仿佛在冰天雪地中赤身站立,每一缕阴气灌入神魂,都像一把冰刀子捅进了胸膛中。

    痛吗?

    太痛了!

    痛得秦业不成人形,神魂虚化,变作了光团。

    可是,他在坚持。

    强行保持自己的神念不散,维持着自己原本的模样。

    什么是修仙?

    大毅力,大智慧,大勇气!

    才叫修仙。

    修仙从来无坦途,有的只是如履薄冰,临渊而行!

    就这样,秦业忍着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痛。

    经过三个月的转变,他凝练出的小金丹消失了,白骨洞窟中,那个身上挂着青色令牌的白骨骷髅对面,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黑袍青年。

    “没想到这次我还因祸得福,意外修成了身外化身。”

    黑袍秦业望着白骨骷髅阴恻恻地笑着,白骨骷髅的身上,亦是传来了一道冰冷神念。

    “我在身前时,修炼过一种锤炼神魂的法门,本是为了修出元神在做准备,谁想最后放到元婴离散,神魂过于强大,根本无法尽数转化成鬼仙之身。”白骨秦业幽幽说道。

    黑袍秦业点头:“如此说来,你放到是本尊,我才是化身,受到元婴之力洗礼,你这副身躯应当达到金丹圆满。”

    “只是白骨一道在本尊记忆中并不周全,今后该如何,还得走一步看一步。”黑袍秦业神思清明,如此对白骨秦业说道。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我现在战力不足,便不能陪你行走天下了。”白骨秦业说道。

    黑袍秦业冷声道:“我虽然没有恢复全部实力,但也有了两三成战力,虽然不知此界元婴后期修士能不能战胜,但那些元婴中期的必定不是我一合之敌。”

    “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归路,找回缺失的记忆!”

    “善!”白骨秦业又有道。

    大阵未撤,黑袍秦业走出洞府。

    真正地看到了这片高塔残骸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