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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厉的人头滚落了好远。
身体在失去控制后，瞬间就朝着前面扑了下去。
而他背后的棺材，也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体内灵力以散，再难承受棺椁之重。
而这一切，都悄然无声地发生着。
没有一人察觉。
……
过了许久，棺材动了动。
一个瘦削身影推开了棺盖，从棺材中坐了起来。
这是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少年。
穿着普普通通的粗麻衣服，脚下是一双草鞋。
“资质差了些，只是五行灵根，气海干枯沉寂，体内没有半点灵力……”
秦业打量着自己现在的身体，面容有些僵硬。
这个身体，处于半生半死之间。
说生，是因为这副身体的天魂还在，并未回归天道。
说死，是因为他的地魂和命魂都已经散尽，只剩天魂所化的那缕执念存在，这才没有彻底化为尸魔。
而这，自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尸傀想要诞生新的灵智极其困难，因而许多炼尸一道的修士，会取活人之身炼尸，以蛮横神魂法术打散他们的命魂和地魂，只留下天魂产生执念，供他们来驱使。
拥有天魂存在，尸体不会被阴煞侵蚀，炼制出来的尸傀便会听从主人的命令，不会作祟！
“可惜，你小妹已经死了。”
秦业沉默自语。
他现在身体的原主人，本是赵国下河村的少年，家中还有个小妹存在。
那一夜忽然有黑衣人闯进家中，将他给打晕了，在晕死前，少年所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黑衣人将小妹掳走的画面。
因此，他才会产生要救妹妹的念头。
也就是这个执念，支撑着他到现在还没有咽气。
然而通过刚才对袁厉的搜魂，秦业已经知晓，少年的小妹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袁厉害死。
投井而亡！
对此，秦业心中更加沉默。
天地不仁。
连修仙者都是蝼蚁，更何况那些世俗凡人？
“我杀袁厉，也算为你和你小妹报了仇，你的身体今后便交给我吧。”
秦业在心底念道。
他的心头有震动传来，仿佛是某种歇斯底里的情绪在发泄出来。
秦业面无表情，他很平静。
在他的识海中，有一道虚幻青年身影盘坐着，相貌与这少年的身体迥异。
这是他的元婴灵身，这才是他本来的相貌。
因为一场大劫，他身死道消，肉身崩碎，只有元婴施展禁忌之术逃出生天。
在不知穿越了多少世界后，他的元婴之力几近枯竭，便在名为横断山脉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横断山脉搜寻了许久，他的神识发觉了魔苍山下的白骨洞窟。
这下面有着浑厚的极玄阴气，可以滋养他的元婴，使之恢复原本的修为。
就在他打算潜入其中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这里竟然还有别的元婴期修士坐镇着，他若是这样贸然闯入，很可能会被对方发觉。
以秦业目前这种状态，莫说是元婴修士。
便是金丹期，筑基期的修士都未必是对手。
因此，他选择寄身在了棺椁内的尸傀上，打算等到袁厉等人进入洞窟后，再见机行事。
就算最后没能找到机缘使得元婴复苏，他也可以夺舍一人，重新修行。
这些人的资质都不错，而他又有元婴在身，相当于半个转世仙人，修炼速度绝对不会慢。
只是……
在打算动手的时候，他没想到这个袁厉竟如此不堪。
看起来修为平平，但身上似乎牵扯有不少的因果，这让秦业有些犹豫，自己若是夺舍他，今后必定麻烦不断！
再者，此人过去的所作所为，也实在与他秦业行事之道不符。
无关大义，无关正邪。
道不同不相为谋！
袁厉有些入不了他的法眼。
可他在动手搜魂后，元婴之力已经迸发，施展了夺舍之法。
夺舍是逆天之举，受到天道法则约束。
无论什么境界的修士，一生都只有一次夺舍机会。
夺舍失败就意味着魂飞魄散，会被天道抹去真灵印记，再没有转世重生的可能。
他已经动手夺舍，若不夺舍袁厉，便只能夺舍棺材中的尸傀少年。
借尸还魂，重现人世。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识海中。
秦业元婴口诵度人经，将少年最后的执念给安抚下来，化作一点点神魂灵光，在识海中飞舞，显露出一个个记忆片段。
是少年，和他的小妹。
过往种种欢笑，对将来的畅想。
戛然而止于那场雨夜，从此烟消云散。
……
度人经，只是一篇经文。
道尊念唱，可以度尽万界万灵。
秦业诵念，只能超度一道逝去多年的执念。
做完这些，他的元婴之力已经不多，秦业现在的身体，被元婴之力洗刷，轻而易举地开辟出了丹田气海。
可是这周遭充斥着尸煞之气，并不适合修炼仙门玄法。
“我现在须得深入洞窟，汲取极玄阴气，止住元婴的逸散，否则再任由元婴这般损耗，我不仅会跌落境界，身体也会承受不住我的神魂之力！”
修仙之人，不仅要修炼灵力、肉身，还需要修炼神魂。
只有身体足够强大，才能承受住法力冲击。
而神魂就是身体的主人，若是无法控制身体，就会出现棺材将袁厉身体碾压的情况。
当然，神魂也不能超过肉身太多，否则精神太过强盛，身体会承受不住。
秦业有位师长便是如此。
元神强大，神游太虚。
归来后，肉身已经腐朽，便只能转修散仙之道。
虽然夺舍出了意外，但秦业很快就有了新的决断。
“反正元婴也在逸散，我便趁着现在还能施展神通，尽快去洞窟深处汲取极玄阴气，若是最终没能成功修复元婴，也不过是元婴退化的下场。”
“再以少年之身，苦修二三十载，便又能重归元婴之境！”
这两种决策，其实都有好有坏！
后者胜在徐徐图之，过程会更加稳健。
但若是将时间拉到二三十年……
“不说中间会不会出现其他意外，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修行！”
秦业心中也有执念。
劫灭之战，他得以逃生，但他的族人，他的道友，他要守护之人呢？
执念成仙，一念堕魔。
修仙本就是为了念头通达！
秦业早已洞悉自己内心，大步朝着白骨洞窟前进，哪管脚下是死尸，还是骷髅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