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知面知心

不见卷帘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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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村子里的稻子就黄了,浅紫色、白色、玫红色、深紫色的牵牛花开了,田埂上的野菊花也开了,天空变得浅蓝而高远。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谜,当江心在华杰集团总部的时候,同事们和她都是若即若离的,有时候能精诚团结,有时候却针锋相对,并没有真正和气一团的时候,但是自从江心调走以后,大家的关系似乎突然就拉近了很多。

    赵琦和谭玲经常主动找她聊天,把集团总部发生的一些事情告诉她,顺便也吐吐苦水。

    江心心里明白,这世间的感情大抵如此,针尖对麦芒不过是因为朝夕相处,等分别了,才想起很多难忘的时光,以及对方的一些闪光点,加上距离产生的那点幻想美,的确可以让有些人变得可爱起来。

    这一天,谭玲告诉江心两个爆炸性的新闻,一个是舒阳负责研发的218项目获得了省级科学技术发明一等奖,另一个是巩珍要回来了,邓瑾儿也要回来了,以后行政办公室怕是热闹了。

    江心虽然想一直沉浸在舒阳获奖的喜悦里,但是又不得不顾及谭玲的感受,她安慰道,放心吧,不管是谁回来,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要是实在是觉得没有提升,做着没意思,可以考虑到贵州华杰来,这边缺人,绝对有提升机会。

    听江心这样说,谭玲又不乐意了,说怎么都不能离开千岩,她好不容易从农村走出来,坚决不想再回到农村去上班。

    江心笑笑说,农村上班没什么不好,真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是可惜我不是心灵手巧的人,要不然问村民租点地,种点菜,多好啊。

    谭玲不为所动,坚持要留在千岩,留在集团总部。

    江心想,难怪总部有那么多一边抱怨职务低、工资低,一边又不愿意改变的人,大概都是谭玲这样的心思。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稳定而安逸,不过是一种选择而已。

    与谭玲结束谈话以后,江心给舒阳打了个电话,把获奖的好消息告诉他。

    听舒阳的口气,何董事长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所以并不感动惊讶,同时,江心还从电话里听到了他的无奈和失落。

    一番询问,江心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正如江心之前所预料的那样,邹无忌其实是个笑面佛。舒阳还在新疆华杰的时候,邹无忌常常给他打电话,咨询一些工艺原理,舒阳想着都是一个集团的人,没有必要分彼此,于是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很是和谐。但是到了内蒙华杰以后,舒阳才知道,邹无忌已经把内蒙华杰当成了他的名利场,把项目当成了争权夺利的砝码,他跟舒阳完全是两种人。

    在新疆,舒阳知道自己只是来配合工作的,虽然兼着总工程师的职务,但从没有以集团总部过来的领导自居,邹无忌就不一样了,因为年初升任华杰集团的副总经理,说什么都要把这个职位所带来的权力发挥到极致,他从来不住内蒙华杰的员工宿舍,嫌弃环境太差,而是住在离公司五十公里的小城里,他让综合办公室主任在那里给他租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驾驶员每天接送他上下班,天天都迟到早退,不管开什么会都让大家等他,这种做派让舒阳非常反感,因为这分明是来度假的,一点都不符合邹无忌在何董事长面前塑造的形象。

    他极擅长搞小团体,经常把他的校友张春来总经理搬出来,说什么何董事长年纪大了,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到时候张总经理就会成为集团的董事长,言下之意是,他是张总经理的人,跟着他准没错,内蒙华杰的领导班子偏偏都很吃他这一套,每个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舒阳虽然看不惯这些事情,但也明白,哪个单位没有这样的人?自己又何必要有精神洁癖?只要邹无忌能够认认真真做项目,他还是能够耐着性子干下去。

    最让舒阳看不起的是,邹无忌本是项目负责人,但是近来接触下来,发现他之前的心思并不全在项目上,他把确定供应商的权力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上,舒阳再傻也发现,虽然内蒙华杰也按照集团公司的采购流程走招投标程序,但是最终,设备供应商永远只有那一两家,其余的全都是陪跑。

    当然了,他有权力做这样的决定,只要是项目正常推进,在规定的时间内达产达标,相信最后也不会有人追究,舒阳也明白以一己之力是难以扭转局面的,但是邹无忌偏偏又触碰了他最后的底线——项目工艺。内蒙华杰的这个技改项目的工艺包是邹无忌提供的,既没有进行小试研究,也没有进行中试验证,当时邹无忌一再打包票,这个项目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理由是他的师兄已经在另一家公司成功了。但现在,内蒙华杰已经试车一个月了,却还没能达产达标,舒阳提出来要对工艺包进行验证,然后再对比各项参数指标,摸索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邹无忌却不同意,还说他才是内蒙华杰项目的负责人,他认为工艺包绝对不会有问题,内蒙华杰现在的任务是停止技改项目的试车,好好把另一条未进行技改的生产线开好,以确保内蒙华杰能维持正常的运转。至于技改,邹无忌打算重新验证设备选型,该退就退,该换就换,舒阳的任务就是配合他,而不是唱反调。

    这便是舒阳眼下的处境,有自己的判断,也提出了解决的办法,但是根本得不到支持,他认为,只要不解决工艺问题,任何单纯在装置上做的改造都是无用功,但是在这里,他没有任何职务,也就没有实权,说什么都不算,只能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却什么作为都没有,还要按照邹无忌的安排做一些根本就不会有实用价值的实验。

    江心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只得说回开心的事情,她建议舒阳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准备评职称的事情,既然没有条件兼济天下,那就独自修身养性吧。

    舒阳似乎也听进去了,他答应江心,一定争取明年拿到正高级工程师的职称,至于江湖纷扰,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