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生死离别壹

AC.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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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之后,成冲向南宫嗣举荐了嫘牧,出人意料的顺利,南宫嗣竟一口答应,随后奏请庄王,给了嫘牧一个趣马的职位,也就是御马卫。这么多年来,南宫嗣始终觉得对嫘萦有愧,因而得知嫘牧的事,自然格外尽心。嫘牧入宫,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姐嫘萦,二人得以相认。

    自从娈姜有孕,常感身体不适,她口上虽不说,终日里憔悴的脸色和乏力的身体,也让成冲担心不已。渐渐地,成冲发觉她的食欲越来越差,即使他跑遍集市为她买来各类精致的点心,她仍是食不甘味。夜里的时候,她也常常会难以入睡,噩梦缠身。

    这日,成冲又请来淳于髯替娈姜号平安脉。

    几乎每次来,淳于髯都说着差不多的话,什么娈姜体弱,安胎不易,要好生静养,之后便开出一大堆的安胎药。

    成冲每日看着娈姜一碗一碗地喝下汤药,很是心疼她。

    “先生,娈姜近日里寝食难安,我见她如此辛劳受罪,实在是不忍。不知是否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好过一些?”成冲一脸焦急地问。

    “少傅稍安,还容我仔细替夫人察看。”

    说罢,淳于髯上前搭脉,过了好一阵,始终眉头紧皱,不发一语。成冲见他如此,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正待成冲要问淳于髯,却听见榻上的娈姜唤他道,“……冲哥。”成冲遂走上前,轻声问她道,“怎么了?”

    “我突然想喝梅子汤。”

    “那我叫冬儿去做。”成冲道。

    “我不想喝她做的,我只想喝你煮的。”娈姜对他任性道,脸色却是极差。

    “好,我这就去。”成冲爱怜地摸摸她的额头,起身去了膳房。

    娈姜见他出门,方对淳于髯说,“先生,是我的身体有何不妥么?”

    原来,娈姜初孕之时,由于害喜得厉害,曾一早让阿牧找过淳于髯,淳于髯替她仔细诊过后,说道,“夫人原就先天体弱,又加上后天失养,本不宜受孕,如今虽怀有子嗣,却是胎象不稳,恐难以顺利生育。依我之见,不如及早服下小剂量的活血药,除去此胎,以免迁延日后,引发不测,进而伤及本元。”

    娈姜听罢大惊,心中难过不已,问他道,“倘若我喝了那药,日后还会再有身孕么?”

    “很难。”淳于髯摇头。

    娈姜哀痛,又问,“那若是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呢?”

    淳于髯劝道,“还望夫人切莫铤而走险。先不说此胎能否依靠药物保全,就算勉强保得住,待到生产之时,恐怕也是九死一生的事……”

    娈姜闻其言,略微沉思了一会,依然笃定地说,“我想要生下这个孩子,还望先生全力相助。”

    “这……不妨等夫人与成少傅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吧!”

    “娈姜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便是,我不想让成冲得知我的身体状况,还望先生替我保守秘密。”娈姜恳求他道。

    “这,怎可如此!倘若夫人真有什么差池,成少傅岂不是要怪罪于我!”淳于髯不肯答应。

    “就算我求先生了!”娈姜跪在淳于髯面前。她心里清楚,若是成冲得知此事,必然不会同意她冒险。可是,这个孩子很可能是她与成冲唯一的子嗣,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将他生下来,不管有多危险。

    “……夫人快起来,你有孕在身,怎可行此大礼!”

    “先生若不应,娈姜便不起来。”

    淳于髯拗不过她,只得道,“……夫人若执意如此,我也只有尽力而为。只是,此胎在体内多留一日,便是多一分的危险。保胎期间,若夫人身体实在承受不得,我也只能强行滑胎,届时的凶险,夫人不得不知……”

    “我知道了,多谢先生成全!”娈姜见其允应,甚是欣慰。

    此后的三个月里,淳于髯尽心尽力地为娈姜配制安胎药,以期能保住这个孩子。无奈,娈姜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不堪重负,时到今日,几近形成胎停之象。

    经过一番望闻问切,淳于髯叹息道,“夫人近日脉象更为虚弱,我担心……此胎难以维系……”

    娈姜闻之大惊,“怎么会?我分明已经按时喝了安胎之药,每日里也小心静养,近乎不出门去。如今已经五个月了,这孩子怎么还会保不住?!”

    “唉……夫人的身体虚不受补,药物之力已难以企及。为今之计,我劝夫人莫要再执着了,此时服下堕胎之药,仍可保全性命。若是再拖下去,只怕……”

    “只怕怎样?!”一声冷峻的诘问传来,淳于髯忙转过头,只见成冲正一脸铁青地立于门口。

    成冲知道娈姜是故意支他出来,他猜测到是有什么事,于是站在门外,不曾走远,直到听到这一切,让他惊如五雷轰顶。

    “冲哥……”娈姜见他走进来,心中不免紧张。

    成冲并未理会她,目光如炬地看着淳于髯,质问道,“她身体是这般情形,你为何此前不说?!”

    未及淳于髯开口,娈姜慌忙起身,拉着成冲的衣角解释道,“冲哥,你别怪罪淳于先生,是我不好……是我叫他先别告诉你……”

    成冲转过头,望着娈姜,既恼怒又心疼地问道,“为什么?!”

    “你别生气,我孕初时便胎像不稳,淳于先生曾要我堕去这个孩子,可是……我舍不得……冲哥,我真得舍不得!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好想留住他……”娈姜一脸哀求,泪水已湿了眼眶。

    一瞬间,成冲心如刀绞,他轻轻地抱住娈姜,安抚她道,“我知道,我知道,娈姜,我没有怪你,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没事的,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他扶娈姜躺下休息,尔后请淳于髯来到屋外,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淳于髯迫不得已,将事情的原原本本委实以告。

    “我本以为能帮夫人撑到生产之日,可事到如今,以其当前的身体状况来看,我实在没有把握能够继续维系此胎……还请少傅恕罪!”淳于髯带着歉意道。

    “……先生适才说,若娈姜服了堕胎药,便不会有性命之忧,是么?”成冲的声音颤抖着,此刻他虽心痛,却必须面对,无论怎样,娈姜的性命是最重要的。

    “如果夫人初孕之时服下此药,自是无大碍。可如今胎儿已在其腹中五月,强行堕胎,也会有凶险。然而,已是别无他法,若再耽搁下去,等到胎停腹中,怕是会……”

    “你别说了!”成冲料到淳于髯会说什么,他不想听也不敢听到接下来的几个字。“先生去配药吧,只要能保娈姜周全,其他的……都不重要……”成冲忍着痛说出这话,连握拳的双手也不自主地抖动起来。

    这日夜里,成冲守着娈姜,一夜未眠,他内心挣扎着。

    次日,淳于髯果真配了足量的滑胎之药,来到成宅。

    等到婢女熬好药端上来,娈姜却拒不肯饮,她看着成冲,流着泪道,“冲哥,我不想喝!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腹中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我是他的母亲,我怎么能……怎么能够杀了他!”

    成冲看着娈姜,强撑着安慰道,“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尽力了,是这个孩子与我们没有缘分。等喝下这汤,你养好了身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娈姜摇头,痛苦万分,“不,不会了!冲哥。我不会再有孩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将药碗摔在地上,任药汤撒了一地,碗的碎片四下散落。

    这一刻,成冲的心似乎也一起碎了,他拥她入怀,而怀中的娈姜已是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无奈之下,成冲复去求淳于髯。

    淳于髯却已无计可施,只道,若娈姜仍坚持保胎,那么,就只能另请高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