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隐逸云梦非吾愿,不作无心出岫云④

湛青是条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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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逸云出山那年,是黄龙二年。

    但当他终于到达长安之时,已是黄龙四年了。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他曾经多次回忆起这初下山的两年,总觉那时自己过得非常快活。

    他也算是艺成下山,但是毕竟他年纪尚幼,心性还是少年,所谓追求万事万物的根本,只不过是年少意气罢了,当真让他下得山来,又没有先生在侧约束,哪里还去想这些繁难艰深之事?

    所以他也不着急赶路,只从云梦山下一路游山玩水,向着长安城迤逦而去。

    就这样一路闲游,足足用了两年,他才终于到达长安。

    就像所有初来长安的人一样,逸云也为这座雄城所震撼。

    但是震撼不能当饭吃,经过两年的游历,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盘缠在长安城过活了。

    当初他随着先生行走天下,先生有的是法子赚钱吃饭。作为鬼谷一门的大宗师,铜川先生所学甚丰,不论是替人问卜求仙,让人自觉拿钱供奉,便是随处高买低卖,动辄便生无本之利,就算不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也可算得小康。

    逸云一向对这些杂学不甚感兴趣,他所有兴趣的,无非更强的武艺,更玄奥的术法,更高深的学问,那些问卜观相、均输货殖、水利农垦之类,他从来不屑于去学,所以一个人行走世间,过得也是颇为艰辛,只是偶尔能凭着武勇,帮助官家铲除几个贼寇,领些赏金度日罢了。

    可当他走入关中三辅之地,天子脚下,可谓天朗气清,并无宵小贼寇敢于作乱,也便让逸云断了生计。当他走入长安城之时,吃饭问题竟然成了他的最大困难。

    而且他素为孤儿,就算他胸中才学高企、一身武艺无敌,没有户籍也只能算个野人,无法从军入仕,也无法在长安定居,只能过着居无定所的流浪日子。

    所幸他生性豁达,随遇而安,就算饥饱无着,也能勉强过活。

    在长安周边混了一载有余,他终于发现了适合自己身份的职业。

    那便是做个游侠儿!

    所谓游侠儿,有的是五陵子弟,出身高贵,也有的是街市流氓,游手好闲,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便是任侠好武,义气为先!

    也只有在长安这种富庶之地,才能聚集如此多的游侠儿,每日穿街过市,耀武扬威。

    逸云本就性子跳脱,急公好义,正对了游侠儿的脾气。他与长安周边的游侠们交往过几次,很快便结交了数名游侠大兄。不过年余,这个武艺高强、乐观开朗的年轻人便成了城中游侠竞相结交的红人。

    要是彤川道人知道自己这个最有前途的弟子,竟在长安做起了游侠儿,怕不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才是!

    不过,这世上的天才,不管在哪里都会崭露头角,正如真正的蛟龙,便在烂泥塘里,最终也能霞举飞升。

    张逸云做了游侠之后,整日做那锄强扶弱,调停关系之事,他胸中本有才学,深谙合纵连横的兵法,善能趋吉避祸,再加上他武艺强绝,不过几年之间,长安地界的游侠儿便无不以他马首是瞻,甚至三辅地区的游侠都来投奔于他,就算不能鞍前马后地追随,能见上他一面,也觉是莫大的福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逸云一个外来之人,实在崛起太快,当然招致了不少人的眼红嫉妒。

    但是这张逸云实在太过强悍,论武艺没人是他对手,论阴谋诡计也没人玩得过他,几个与他作对的成名游侠和草野大豪,最终都被他打散势力,一一收归己用。

    可以说,他已然成了游侠当中的顶尖人物,连那人人畏惧的拼命鬼王钦、新崛起不久的少年剑客快剑徐三,还有许多成名游侠,这时都聚集在他的麾下,那调停全城游侠的“群侠之会”,也是此时逸云定下的规矩,便在他离开数十年后,这群侠之会也依然存续,并未断绝,可见他的影响之大,在长安游侠届可谓无出其右者。

    黄龙十年,眼看逸云即将统一长安的游侠势力,却有一名与他敌对的游侠想出一招毒计,游说得那从来只会隐秘行动的百家盟,对群侠之会发起了突然袭击。

    那时的百家盟,正陷入渐渐凋零的颓势,派系式微,长老故去,盟众也渐渐变为市井小民,与游侠儿们平时多有摩擦。此时听说有机会,可以将游侠当中最大的势力铲除,进而便可以将长安城的地盘占为己有,这让那百家盟中之人如何不是心中发痒?

    于是在一次游侠之会召集的时候,百家盟数十名高手袭击了游侠聚会之地,几名大侠惨死当场,群侠会元气大伤。

    但逸云哪是吃得亏的人物?百家盟袭来之时,他不仅打退袭击,继而一人单剑,反杀入百家盟中!

    有抵抗者,皆杀!有逃跑者,皆杀!有藏匿不出者,皆杀!

    真个是只要是会喘气的,皆杀无赦!

    一日之内,百家盟偌大一个盟会,竟被张逸云一人生生杀作愁云惨淡的鬼窟!

    从此之后,张逸云和长安游侠声威大震,在长安三辅地区的民间再无能够与之抗手之势力,而百家盟则是差点分崩离析,直到十余年后才慢慢恢复元气。

    也许那个时候,在少年逸云的心里,真的是万事皆可为,天地皆从命吧。

    毕竟少年,就该拥有这样的朝气和荣光!